傳來太后的聲音。
“九寶,佛家有云;隨心,隨緣,隨性。”
沈幼安下意識的跪直了身子,便聽太后道;“哀家第一次見你時,便覺得你事事規行矩步,是世家女子典範,哀家年輕時也如你一般,小心謹慎,不敢多行一步路,不敢多說一句話,可如今哀家才知道一切都是錯的。”
太后突然睜開眼望向沈幼安,沈幼安伸手扶她,太后將手搭在她手上,由著她扶起自己,佛前不可多說話,太后帶著沈幼安回到暖閣,坐到軟榻上,一個宮人上前跪在太后面前給她捶腿,太后稍稍歪著身子,向沈幼安招招手,道;“九寶過來,坐到哀家身邊來,好孩子,你別怕。”
沈幼安坐過去,太后拉著她的手道;“你陪著哀家禮佛,可覺得無聊。”
沈幼安搖搖頭,道;“奴婢不敢。”
太后笑了一聲,道;“哀家不是問你敢不敢,哀家剛還同你說,隨心,隨緣,隨性,哀家自己這輩子最痛苦的就是不能隨心,隨緣,隨性,哀家年輕時,先帝廣納後宮,哀家看著一個個比哀家還要年輕,還要漂亮的妃子進宮,其實哀家心裡恨的要命,可哀家還是強撐著笑臉,給先帝安排妃子侍寢,幫那些妃子討要賞賜,先帝誇獎哀家仁德,可哀家一點都不想要仁德,哀家也想要大鬧一番,可哀家的身份不允許哀家如此。”
“太后娘娘賢良淑德,自是世家女子典範。”
“那你覺得一個女人,是一輩子賢良淑德,替夫君操持著一切,替他納妾,養子好,還是任意妄為,憑心而活好一些呢?”
太后說完這話,沈幼安沉默了,她不知該如何回話,按禮,一個女人是該幫助夫君打理後院,可是太后問出這話後,她又覺得若是一輩子如此,那又如行屍走肉有什麼區別,倒不如任性而活的好,她被自己猛然萌發的想法嚇了一跳,她怎麼會這麼想呢?父王從小教導自己身為女子要懂得三從四德,自己怎麼生出如此想法呢?
“太后娘娘,奴婢覺得身為女子,便該替夫君考量一切,可若是讓奴婢看著夫君同婢子小妾打情罵俏,奴婢覺得寧可不要這樣的夫君。”
沈幼安不知這樣的回答太后可還滿意,低著頭有些惶恐不安,不知太后問這番話是什麼意思,宮人突然來報,說定國公府世子來給她請安了,太后對著前來通報的宮人道;“你同世子說,哀家這裡有客人,叫他改日再來。”
她話還未說完,李宏茂便嚷嚷著走了進來道;“什麼客人,居然讓姑母對侄兒下了逐客令。”
李宏茂進來對著太后笑嘻嘻的跪了下去,太后瞪著他,也不叫他起身,佯怒道;“你越來越沒規矩了,哀家沒讓你進來,你居然也敢進來。”
李宏茂進來見沈幼安也在愣了一下,他本以為太后說有客人只是推脫之語,太后這陣子心情不好,便是自己偶爾也會被拒門外,這次他只以為太后這是心情不好,便想著進來想想法子哄哄太后,不曾想這次太后這裡真有客人。
太后不讓他起身,他跪在地上,哭喪著臉,對著沈幼安道;“沈司寢,我不懂規矩惹了姑母生氣,你能不能替我像姑母求求情,讓我起身啊,我這膝蓋都疼了。”
他說的可憐,太后又疼他,即便知道他是裝的,又哪裡用的著沈幼安求情,連忙讓他起身坐下。
李宏茂起身後,便看向沈幼安道;“沈司寢為何會在姑母這裡。”
沈幼安還未答話,便聽太后道;“九寶自然是過來陪哀家的。”
“九寶?”
李宏茂愕然,九寶是誰,隨即反應過來,九寶大約是沈幼安的小名,對著沈幼安歉然道;“抱歉,是我失禮了,沈司寢勿怪。”
沈幼安自然不敢怪他,倒是向來慣著他的太后不滿道;“你在哀家面前沒規矩也就罷了,怎麼在九寶面前也這麼失禮。”
沈幼安連忙擺手;“奴婢沒關係的。”
她怎麼敢有關係啊,李宏茂在太后面前都可以肆意妄為,到了自己這裡怎麼敢託大,何況李宏茂本來就沒說什麼。
李宏茂嘿嘿的笑了兩聲,道;“姑母,這不都是自家人嗎?”
這話說到太后心坎上了,都是一家人,一個是她侄子,一個是她兒媳婦。
李宏茂眼光一轉突然看到他送給太后的那隻神鳥毛都掉光了,變成了一隻禿鳥,在那裡眼巴巴的望著自己,他猛然起身,走到那隻禿鳥面前,再三確認這就是自己送給太后的那隻神鳥,現在那身彩色的毛已經掉光了,嗷嗷叫喚起來;“姑母,這鳥毛怎麼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