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能夠從最平常的敘述之中聽出今日在朝堂上打死一個大臣是多麼血腥的場面,卻一點也不反感張安夷這麼做。她知道這才是他的行事作風。即便再有才華,光靠溫和的性子和仁慈,他是沒辦法在武帝晚年和靈帝在位這段時間活下來,一步步走到今天的。
“若我是二爺,也會這麼做。”去年元帝繼位之際。他們二人已經將話說開了,既然已經沒有什麼隱瞞的了,阮慕陽也不用再在他面前有所偽裝,表現出自己最好的樣子了。她本來也就不是心存不該有的仁厚的人。
他們捧在手心裡疼的兒子,怎麼能叫人那樣詛咒謾罵?
造謠者落得這樣的下場罪有應得。
聽到阮慕陽這麼說,張安夷的臉上終於又露出了溫和的笑容,勾起了唇道:“夫人與我果真是一類人。”
所以,天造地設。
張安夷的這番做法明明是佔著理的。可是更多的人看到的是吳玉因為彈劾他而死了。很多人敢怒不敢言,因為誰也不知道自己會不會是下一個吳玉。
百姓往往更願意站在弱勢的人那一邊,卻極少去考慮事情本身的對錯。
張安夷杖責吳玉致死的事情風風火火鬧了一陣子,日子過得很快,又過年了。
雖說張安夷不用丁憂守制了,但是三年的喪期還在,張府這個年過得依舊很清冷。
過了年很快就是張青世的週歲了。
這孩子滿月的時候便沒有辦酒席,出於虧欠。張安夷和阮慕陽決定給他辦個週歲宴,只請一些至親和平日裡張安夷走動比較多的一些同窗好友,比如沈未之類。
明明只是請了些熟人,可張閣老要給兒子辦週歲的事情不知怎麼傳了出去。
正月二十一,張青世週歲這天,不請自來了許多人,幾乎要將張府的門坎踏破。
再仔細看看這些人,無不是京城五品以上的大員或是極有才名的人。因為張府沒準備請這麼多人。也根本沒準備這麼多酒菜,那些人只是把禮送到了就走了。
能進張家坐在宴席上的,就更是了不得的人了。
沈未、宋學士,再加上張安夷自己,光華內閣一半的人都在裡面了。
許多不明就裡,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的人,還以為是張府的閣老過生辰,可誰知只是小公子的週歲宴。
張青世的週歲宴的排場可以說是十分大了。
阮中令、趙氏,還有阮明華夫婦都來了。
阮暮雲和宋新言夫婦到了晚了一些。
看到阮暮雲雖然笑著,神色之中卻掩飾不住地帶著幾分憔悴,阮慕陽料想是跟宋新言納妾有關。今天那麼多賓客,阮慕陽不好跟阮暮雲多說什麼,只能朝她投去一個理解的眼神,道:“姐姐,快來坐。”
親姐妹之間,很多事情不用明說就能明白。
週歲宴自然是要抓周的。
抓周的物件阮慕陽已經提前準備好了,都是些尋常抓周的物件印章、經書、筆、算盤、吃食、胭脂還有玩具。
其中的筆是張安夷親自準備的,那是平日裡他放在書房裡的一支,也是他最常用的。
張家幾代都是人,張安夷希望張青世,寫得一手錦繡文章,將來金榜題名入仕也是很正常的。
阮慕陽倒是對張青世沒有什麼期盼,他抓筆也好,抓吃食也好,甚至抓胭脂也行,只要他長大以後過得高興自在就行了。她始終覺得自己虧欠了他,所以只要他高興就行了。
大案置於床前,所有抓周的物件都擺在了上面。
親朋好友們看著阮慕陽將穿著小襖的張青世抱了出來。因為他身子不好,所以冬天穿得很多,看上去就像一個糰子一樣十分可愛。
張青世看到這麼多人也不怕生,沈未伸手逗了他兩下,他便咯咯笑了起來。
女子本就對小孩子多一些喜愛。這一笑,沈未的心都化了。
“青世多半會抓那支筆,跟他父親一樣。”阮中令笑著道。
許多人附和著點頭。
張安夷的兒子,不像他爹一樣連中三元,至少也能繼承一些張安夷的才氣。
那麼多人都篤定張青世會抓筆,張安夷卻站著沒有表態。
沈未正好站在他旁邊,拉了拉他,低聲問:“張二。你覺得你兒子會抓什麼?”
對所有事情都胸有成竹的張安夷破天荒地挑了挑眉毛,低聲道:“不好說。”原來他不說話不是胸有成竹,而是猜不到結果會是如何。
沈未正要揶揄他兩句,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