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多年,他站在八哥身邊,別說投入多少心血,就是銀子都填了多少?或許有那麼些兄弟情,可更多的卻是將來也混個鐵帽子親王,在親爹死了之後能繼續過好日子,額娘之所以默許,不也是抱著這麼個希望才一直沒說甚麼,可眼下,不僅是朝上形勢不妙,連額娘都出來潑冷水了,且這一盆冷水還潑的讓人不得不從夢裡醒過來。
九爺癱坐許久,一摸腦門上的汗,苦笑道:“額娘,眼下哪還能抽身啊!”
小時候不懂事,不忿親爹獨獨寵愛二兒子,所以把太子得罪了。老大年紀最大,跟著老爺子上戰場有了軍功,總是喜歡教訓下面的弟弟們,他看著就討厭,也不親近。老三呢,仗著功課好,愛擺先生的譜,都是妃嬪生的,他額娘比老三得寵的多,誰稀罕!老四就更別提了,明明生母是包衣,養母卻是皇貴妃!
宮裡人都巴結讓著老四,他就偏不吃這套,老四寫字好,他就把老四的功課偷偷給全潑上墨汁兒,讓老四被先生告黑狀。老四臂力小,騎射不好,他就拖著老十每回都去看熱鬧,老四一拉弓,他和老十就在後面哈哈笑,氣得老四把弓都摔了。等到發現老四愛狗如命,他乾脆把老四養的狗偷出來將那一身毛全給剃了!老四也真是記仇啊,拿著把剪子追了他半個皇宮要剃光他的頭髮,打那以後,老四看著他臉色從來就沒好過。再往下數,親哥老五被太后養大,與蒙古各部親近,一開始就沒希望,老七生母微賤,還是個瘸子。
算來算去,他當初選擇老八,還真不是甚麼兄弟感情,純粹矬子裡拔將軍,沒法子了……
這會兒親孃讓他撤回來,怎麼撤啊,難道要他去拍下面弟弟們的馬屁?
九爺苦著一張臉,在椅子上扭來扭去,愁的恨不能把自己的頭髮全給擼下來。
宜妃啐他,“沒出息,你有點眼力見沒有,想想你們兄弟裡現下誰最得用?”
這還有甚麼想的,九爺垂頭喪氣,“我明白您的意思,可老四,他那人……”怎麼說呢,就是這會兒他去那狗墳墓面前磕幾個頭估計老四都不會搭理他!
宜妃大概也知道點四爺的脾氣,那是個在親孃面前都不會服軟的人,她自己其實骨頭都挺硬。但怎麼辦呢,身在皇家,一旦插了一腳,想要另換一方站站,那可不是像民間爭家產,說一句我不要了就行。她嘆氣道:“我明兒上德妃那兒坐一坐。”哪怕是給仇人磕頭呢,為兒子,沒什麼不能做。
她想了想,又道:“你也不用就去雍親王府,那人眼裡存不了沙子,我看那王府大阿哥倒和他阿瑪不一樣。”
九爺一臉震驚,“額娘,您說弘昊那小子?他還和他阿瑪不像,要是不像,他能想法子非要塞個側福晉給八哥?”不能殺人償命,我都要在你心窩上戳一刀,膈應死你,這種人還不記仇,誰才記仇啊?
宜妃冷笑,“人家的肚量,可比你們大多了!你們和雍親王不睦,但弘昊進到宮裡的東西,從沒拉下過我和良妃!”宜妃擺擺手,止住九爺要說的話,“外頭的事兒我不想聽,內務府那兒我孃家,還有你,都沒甚麼瓜葛,我也不會去管。我只告訴你,就憑這事兒出了後弘昊往宮裡送東西還照舊記著我,記著惠妃,甚至是良妃,就表明弘昊是個大度的人。你別管他是做給人看也好,還是真心。他只要這樣做了,他就只能一直做這樣的人!”
老八難道真是個仁人君子嗎?他有時候恨不恨那些不聽吩咐的手下人,他怪不怪常常給自己惹禍的原配發妻?必然是恨,必然是怪,但誰叫他當初要籠絡人心,做出君子之像,所以他就只能一直往這條路上走!
弘昊既然裝作不知長輩的糾葛,處處敬重,連這次親表姐的死都隱忍了,那他以後同樣也得這麼做。
不論如何,這就算人家遞過來的梯子,既然有第二個選擇,自己為何不走,自己的兒子為何不走,非要陪著老八一起送死?
宜妃心裡已經前思後想,盤算的很清楚了,只能說這次八福晉實在讓她太失望,失望的不敢再將自己以及自己兒子乃至郭絡羅一族的榮光放在他們夫妻身上。
“你回宮後,就照我說的辦,送份厚禮過去,別以為你自己是叔叔是長輩,就端著架子,皇家從來沒這個規矩。說起來,人家是貝勒,你還是個貝子呢。”宜妃毫不客氣的戳兒子的傷疤。
九爺:“……”
“額娘,八哥那兒……”
“你親哥還沒死呢!”宜妃不耐煩了,眉頭一豎把人攆出了宮。
九爺出宮後左思右想,終究不好意思自己過去,而是先讓人備了份厚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