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明連忙走過去,低聲道:“不是叫你別亂跑嗎?怎麼到這處來了。”
“哥哥; 對不起; 我不是故意的。我想去茅廁; 但不知道怎麼走,路上也沒看見人。我怕黑,見到這邊有光亮就過來了……”陳江流小聲地說道。他從來沒有到過這麼大的地方; 但是太空曠了,沒什麼煙火氣; 他總覺得有點可怕。
夏初嵐回頭看顧行簡,用眼神詢問他是怎麼回事。顧行簡便走到她身邊說道:“我這次去昌化,在路上救了他。是個男孩子。”他在最後特意著重補了一句。
竟然是男孩子?看這身形; 她還以為是女孩兒,十分瘦削纖細。
“你抬起頭來,讓我看看。”夏初嵐說道。
陳江流依言慢慢仰起頭,他生得十分精緻; 喉結也並不是十分明顯,若顧行簡不說,夏初嵐幾乎認不出這是個男孩。陳江流也好奇地看了眼夏初嵐,他的眼睛很純淨,彷彿沒有受過塵世的汙染。
“崇明,你送他回去吧。”顧行簡淡淡道。
“是,我們走吧。”崇明攬著陳江流的肩膀說道。
陳江流隱約覺得眼前這位大人似乎很不喜歡他,也不是旁人的那種輕視,就是十分冷淡,感覺完全親近不了。他不記得自己做過什麼讓這位大人反感的事情啊。
但陳江流還是乖巧地向顧行簡和夏初嵐行禮之後才走了。
夏初嵐看著他們離去的背影,對顧行簡說道:“很少看見崇明對誰這麼親近。這孩子是什麼來歷?”
顧行簡便將事情經過說了一遍,最後才道:“在崇明僅剩的記憶裡,似乎有個走失的幼弟,所以把感情都寄託在他身上了。”
夏初嵐這才知道陳江流原來是個小倌,專門伺候昌化縣的各種達官顯貴,在當地還小有名氣。後來有人要把他送到都城裡頭給某位大人,他心生恐懼才逃了出來,恰好被顧行簡所救。離開昌化的時候,顧行簡讓崇明隱瞞身份,將陳江流從賣身的地方贖了出來,還支付了一大筆錢。
“也是個可憐的孩子。我聽說京中有官員褻玩男童,折磨致死的事情,屢禁不止。”
顧行簡點了下頭,似乎不願多談,往屋裡走去:“今日便練到這裡吧。”
晚些時候,夏初嵐沐浴出來,看到顧行簡靠在床頭看書,便走過去放下帳子,爬到了床的裡面。他好像愛睡在外面,大概是上下床比較方便。而且他每日都比她起得早。
夏初嵐湊過去,發現他在看一些地圖,好奇地問道:“您在看什麼?”
顧行簡看著書回道:“《天下郡縣圖》,沈公在元豐年間編修的。”
“是寫了《夢溪筆談》的那位沈公嗎?”
“嗯,他是我恩師的父親,算是我的師公。”
原來他跟沈公還有關係?沈公之子,一定也是才高八斗吧。怪不得當初在夏家將她的書拿走了,原來是知道那套書是他老師編修的。
顧行簡看了她一眼,似知道她所想:“你肯定在想當初那本書。當時你走得太快,我來不及追上你,又怕隨意放在地上有失,畢竟這書太珍貴了。而且那書頁間有些殘破,再不修補,可能會損傷到書,我便自作主張地帶回去了。後來再見,也沒想起這件事來,不是一修好就送還回去了嗎?”
夏初嵐趴在他的肩頭,打了個哈欠,才說道:“我知道,那書修得真及時。後來我去書坊裡頭問,人家說宮裡秘書閣的官員都未必能修成這樣。您怎麼什麼都會?不過琴棋書畫,我好想還沒聽過您撫琴。”
顧行簡笑道:“夫人可是難為我了。我在音律方面,實在不擅長。其實我不擅長的東西還有很多,以後慢慢發現吧。”
“竟然也有您不擅長的東西。您慢慢看吧,我陪著您……”夏初嵐說完,眼皮便重得抬不起來。過了一會兒,顧行簡只覺得肩膀一重,她整個人從他肩膀滑下來,他連忙抬手托住她的臉,她已經睡過去了。
他無奈地將書放在身側,扶著她躺下,蓋好被子。看來昨夜是真的是累著了,今夜就讓她好好睡吧。
過了兩日,顧行簡帶著夏初嵐歸寧。崇明將陳江流託付給南伯,這孩子膽子小,最近幾日都是他陪著一起睡的,其實心中還有些放心不下。顧行簡本來要立刻將陳江流送到顧居敬那裡去安置,但看見崇明捨不得,便暫時沒有提。
馬車到了紹興那日,很多人都圍在夏家的門口看熱鬧。誰都知道夏家的三姑娘嫁給了當朝宰相,想目睹宰相的風姿。這可是他們平日裡見都見不到的大人物,聽說他在太學講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