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場考試的主考之一。”
夏初嵐回頭; 看著他深邃的雙眸。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國子監關門之後,還可以隨便進出的?主考……他又回到國子監教書了?
顧行簡走近一步,凝視著她:“今日我代天子幸學; 你在街上應當看見了。”
夏初嵐踉蹌一步,差點沒站穩。顧行簡伸手托住她的手臂,兩個人靠得更近了一些。
咫尺之間,她的心跳得飛快; 仰頭看著他,聽見他清晰的聲音:“我就是顧行簡。”
不遠走街串巷的貨郎的叫賣聲,還有街邊孩子們的嬉鬧聲,彷彿都如潮水般退去,只有這句話,如轟雷般響在耳畔。
她閉了閉眼睛,抓著他的手臂才能站穩,忽然笑了笑:“先生,不要開玩笑……”
顧行簡見她不信,放開她的一隻手,從懷裡摸出一個東西,伸到她面前。袋上裝飾著金色的魚紋,並有姓名,這是象徵高官身份的金魚袋!
夏初嵐苦笑了一下,移開目光。
腦海中無數次閃過,卻被她刻意忽略的念頭,終於從角落裡重新拉扯了出來。這個人就是顧行簡,他出現在紹興的時間,便是他停官的日子。他家中行五,叫顧居敬兄長,還有今天秦蘿對她有意無意的試探。
她以為他是個窮書生,或是仕途不順的小官,她甚至想過她養著他就好。山水之間,江湖之遠,他想幹什麼,她就陪他幹什麼。
哪知道人家根本就不是懷才不遇,而是個權傾朝野的宰相。那個重用吳志遠,被主戰派深深唾棄的主和派之首。陸彥遠說他工於心計,排除異己,不擇手段。作為一個大權獨攬多年的權臣,想想也不可能幹淨純粹。
這個身份,遠遠超出了她的想象,也超出了她能夠承受的範圍。她鬆開顧行簡的手,往後退了兩步,鄭重地行了個禮:“民女不識相爺,請相爺恕罪。”
她低著頭,顧行簡看不見她的表情,心中沒來由地慌了一下:“夏姑娘不用如此。我不是刻意隱瞞。”
他的確從未刻意隱瞞,因為她也從不曾認真問起。她現在後悔知道了真相。寧願他就是顧五,是她喜歡的那個普通的教書先生,而不是高高在上的宰相。這個身份,比陸彥遠還高不可攀。怪不得在紹興的時候,他一口就回絕了。是她不自量力。
“民女忽感身體不適,先告退了。”夏初嵐轉身就走。她下意識地逃開,不想再說什麼。
“夏……”顧行簡抬起手,只碰到了她飛起的髮梢,掠過他的指尖,眼睜睜地看著她走遠。
明明還有些話沒有說出口。
街角的巷子裡,蕭昱雙手抱胸,看向站著街邊的顧行簡。他不是故意又聽牆角,而是想來問問那些證據是不是顧行簡幫他找的。想不到看見這一幕。堂堂顧相,也有在女子面前吃癟的時候。這姑娘也有些意思,尋常女子若是知道眼前的人是顧行簡,不是激動地撲過去,就是驚喜地暈過去吧。
她倒好,一走了之,直接把人丟在街邊。
“你還想看多久?”顧行簡轉過身,目光冷厲地看向蕭昱所站的巷子。蕭昱知道被他發現了,只能走出去。
顧行簡冷冷地問道:“莫非皇城司沒有別的要務,提舉大人整日盯著本相作何?”
“我來道謝。”蕭昱這人眼睛長在頭頂,要他說這幾個字其實很難。可一想到那兩人差點就帶著機密混出城去了,他還緊盯著烏林不放,便覺得自己無能。幸好補救及時。
他雖然臉上還是擺出那副冷若冰霜,唯我獨尊的樣子,口氣卻算是誠懇的。
顧行簡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蕭昱。這件事他不會,也不能承認。
蕭昱皺眉,不喜歡顧行簡那種高高在上,一切盡在掌握的眼神,跟剛剛被女人丟下時判若兩人。他收起心裡原有的那一點點同情,扔下一句:“算我欠你一個人情,以後有用得著的地方,儘管說。”說完,就轉身走了。
***
夏初嵐一路走回住處,只覺得心裡有一團亂麻,不想去思考任何事,只想矇頭睡一覺。
她走進家門,秦蘿正坐在院子裡等她,一見她就站了起來:“妹妹……”看樣子五叔是坦白了。
“姐姐為何不早告訴我?”夏初嵐嘆了口氣。
“對不起,我覺得五叔隱瞞是有苦衷的,還是讓他自己說出來比較好。”秦蘿有好幾次忍不住要說了,但就怕是這個結果。由她說出來的話可能更糟糕。她走到夏初嵐的面前,拉著她的雙手:“妹妹是覺得五叔哪裡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