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施夫人好像一直沒將紀府放在眼中。
紀韻嘆口氣,聲音更低,“萱萱說是孩子不懂事,不小心撞了施夫人一下,那陸青雨……已經有孕了。”
最後幾個字幾不可聞。
紀桃心下一凜,突然覺得紀萱萱出手好狠,不過到底誰是誰非也說不清了。陸青雨殺了紀萱萱女兒,紀萱萱就要了她的命,還有施夫人,紀萱萱一直對她恭敬有加,沒成想她居然會對一個孩子下手。
皇上和皇后到了之後,宴會開始,寬敞的大殿中各官員分官階大小從前到後,到處都是人的感覺。紀桃和田氏坐在林天躍身後,專心吃飯,不愧是御廚,味道很不錯,而且儲存極好,這麼多人的飯菜這種天氣送上來時居然還是熱的。
有紀桃陪著,田氏一點都不怕,還有閒心將覺得味道不錯的點心夾給紀桃,讓她也嚐嚐。
殿中還有歌舞,舞姬柔弱無骨,紀桃這是第二次看到這樣的歌舞,時不時喵一眼。
舞姬退下,突然上首的皇上起身,端著一杯酒,殿中頓時一靜。
景元帝蒼老的聲音威嚴響起,“我大乾巍巍江山,百年盛世,離不開眾卿的兢兢業業……”
底下霎時跪了一片,紀桃跪在林天躍身旁,聽著上首景元帝訓話,從古人說到將來,引經據典洋洋灑灑說了半個時辰,她的腿都有點酸,卻不敢亂動。
“朕自入冬以來,身子欠佳,對朝政有心無力,然天下百姓不易,不能因朕已身而耽誤,好在朕之三子丰神俊秀,自幼聰慧過人,愛民如子。朕費心教導,如今他已成人,已是儲君,朕心甚慰。今日於眾卿面前,禪位於他,望諸卿日後盡心輔佐。”
底下朝臣頓時七嘴八舌勸阻,包括太子。
周圍一片吵嚷,紀桃心下暗暗驚訝,從古至今願意禪位的皇帝可不多,大多數死了都不願意放棄,甚至還有求仙問佛就想要長生的,景元帝可真是想得開。
眾人勸阻都沒用,皇上似乎下定決心了般,當時就讓國師算出吉日。
國師當時就掐指一算,正月十五。
皇上心意已決,一錘定音。
宮中宴會散了之後,紀桃覺得,皇上禪位應該是和太子早就商量好了的,那國師絲毫不意外的樣子。
馬車回了林家,大門口處兩盞昏黃的燈籠泛著溫馨的光,田氏進門就回了院子。兩個孩子早已睡下了,紀桃和林天躍回房洗漱之後,道:“我總以為認識的人夠多了,今日發現,朝中好多官員家眷我都不認識。”
林天躍笑了笑,給她擦頭髮,道:“沒必要認識,我也好多不認識。”
紀桃看著鏡子裡的林天躍,“我總要做好賢內助的,不能在外頭幫你得罪了人。”
林天躍柔和道,“我這個位置,不能和太多人熟悉。”
“那以後呢?”紀桃好奇。
林天躍搖頭笑道:“以後……我大概不會輕易換到別的地方去……”
他伸手攬住紀桃身子,認真道。“無論在哪裡,有你陪著我就歡喜,我希望你能過得自由自在,隨心所欲。你喜不喜歡?”
……陪著我。
紀桃看著鏡子裡笑容甜蜜的女子,眉眼間的英氣都柔軟了下來,只看到她輕輕啟唇,輕聲道:“喜歡。”
景元帝三十四年正月十五,太子登基,改國號為昌,為景昌帝,尊景元帝為太上皇,皇后為太后,居乾元宮。封太子妃為皇后,惟兒為太子,吳側妃為淑妃,盛側妃為玲妃,端側妃為柔嬪,當年為景昌帝元年。
這個年過得眾人戰戰兢兢,實在沒想到景元帝會願意禪位,而且太子就這麼順順利利的登基了。這大概算得上是乾國曆史上最平淡最順利登基的帝王了。
以前哪次皇位更替不是血流成河?朝中大臣換一批又一批,想到這裡,眾人突然發現……似乎朝中官員和地方官員早在這幾年之內慢慢的換過了,如今朝中上下的,六十多歲的官員根本沒有,而且幾乎是全部挪了位置的,全部都上任不久。
對於端側妃只封一個嬪位的事情,禮部上了摺子,言不合禮數。
本來也不合禮數,禮部上摺子並不是要為端側妃討封號,大抵是試探一番新帝對於朝臣反駁決議之後的做法和態度。
卻不妨年輕的帝王在朝堂上淡然道:“她一個不知從何處來的孤女,能夠入後宮已經是天家恩澤,難道還要朕封她一個貴妃不成?”
眾臣啞然。
如果按照禮法,端側妃是先帝賜婚,親賜的封號,一個貴妃倒也封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