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北楚從皇甫瑞謙的婚宴之上,就再也沒有回來過,傅餘鵬高御狀一事,從瑞王府下人們的口中傳的沸沸揚揚,幾乎是普天而告。
皇上若不審出個子醜寅卯來,只怕不足以平民憤。
老夫人坐立難安,每日吃不下飯,睡不著覺,去找了許多德高望重的老臣,都紛紛避而不見,讓她一籌莫展。
霜子自流產之後,一直養病躺在床上,這些訊息,是不斷的從清水的口中,傳進她的耳朵裡,情知,此事一出,皇甫北楚的王爺位置,只怕是保不住了。
而她萬萬沒有想到的是,皇甫瑞謙居然也能想到藉著大婚的由頭,讓傅餘鵬告御狀。
計策是好計策,只是,傾城郡主,終究是成了瑞王妃。
這個名號,她是終生難以僭越過去的了。
心裡,沒由來有些失落,卻終究還是為傅餘家即將沉冤得雪,感到高興。
老夫人卻又出事了。
宮裡一早,來了一位老太監,將老夫人和蘇嬤嬤召進宮去,直到晚間也沒回來,秋葉急的六神無主,急忙來找霜子。
整個楚王府,也就只有霜子能做主了。
霜子卻是渾身虛軟的躺在床上,笑著說道:“你是老夫人身邊的人,跟著她那麼久,也算是有些長進了,現在府裡頭暫時沒個主事的人,你且先行掌管著吧。”
秋葉見霜子似乎並不焦急,問道:“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麼?王爺到底會怎麼樣?還有老夫人?”
霜子無力的搖搖頭:“我也不知道,只能聽天由命,等訊息。”
秋葉悵然若失的走了出去,卻也憑著跟老夫人一年多的功夫,將楚王府管理的井井有條。
清水進來問道:“那邊沈雪如知道王爺出事了,正鬧絕食呢。”
霜子冷哼一聲說道:“王爺還沒死,她若是先死了,豈不是冤枉。”
清水會意,將這句話託人原封不動的說給沈雪如聽,她又勉強吃飯了。
等待裁決的日子,艱難而煎熬。
霜子流產後的小月子坐了一個月,皇上的聖旨,也差不多用了一個人才擬好。
皇甫北楚結黨營私,栽贓陷害,被革去王爺之位,貶為庶民,終生在楚王府面壁思過。
老夫人沒有發落,卻是聽宮裡的人說,皇后娘娘以身體不好為由,將她留下伺候了。
沒有明說,霜子卻是知道,老夫人只怕,以後要日日活在皇后怨念之中了。
而據宮裡探聽訊息回來的人說,在老夫人身邊,沒有蘇嬤嬤。
蘇嬤嬤的去向成謎。
霜子卻猜到,只怕是早就成了一縷魂魄,為她當年助紂為虐,得了報應了。
這一個月以來,楚王府沒有人管理,靠著秋葉每日張羅,也算是乾淨整齊。
皇甫北楚脫去朝服,一點一點的走回來的時候,步履踉蹌,長卿憂心忡忡,跟在後面,卻又不敢離的太近。
皇上將他圈禁了,這便是將親生兒子圈禁了。
皇甫北楚啞然失笑,一步一步,腳步凝重。
他的身後,跟著一百多名士兵,不是護送他回來的,而是,抄家!
霜子正在如常吃早飯,一群氣急敗壞的官兵舉著長矛進來,絲毫不留情面,將屋子裡但凡看得過眼的東西統統搬走,霜子卻像是沒有看到,繼續舉筷子夾菜,卻連盛菜的碟子都被收了。
手就那麼僵硬在半空之中,舉起也不是,放下也不是。
那隻景泰藍的碟子,卻又靜悄悄的放回到面前。
皇甫北楚扶著桌子坐下來,也盛了一碗稀飯,靜靜的陪著霜子吃起來。
一頓飯吃完,卻是一句話都沒有。
一個月不見,對面意氣風發威風凜凜的男人,已經是鬍子拉扎容顏憔悴。
霜子嘆了一口氣,勉強笑著說道:“清粥小菜,平淡安穩,也挺好的。”
皇甫北楚聽了這句話,卻突然將滿桌子的杯碗盆碟全部拂在地上,噼裡啪啦摔的粉碎,才瞪紅著眼睛,怒氣衝衝的對著霜子質問:“好在哪裡?”
霜子不言不語,只繼續端坐在那裡,等待皇甫北楚平復。
抄家的官兵來得快,去得也快。
等霜子起身檢視時,昔日富麗堂皇的楚王府,已經空蕩蕩的,什麼都沒有。
皇上顧念父子情意,留給皇甫北楚的,只有這一座大宅子,連門口高懸的楚王府的牌匾,都已經卸去。
像一個無名無分的牢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