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不是和別人一樣討厭我?他是不是也覺得我脾氣壞?他是不是其實很煩我?
公主心底一點點不安,漸漸擴大:她對他的任性,是建立在他對她的無限包容上。可是這一世已經改變了很多,如果秦景也變了怎麼辦?
她握著玉板的手顫抖,低下眼:他如果變了,他如果和別人一樣討厭她了……她就殺了他!然後自殺!
簾子輕撞聲想起,公主抬眼,看到靛衣青年重新端著藥走了進來,她目光跟著他移動,看到他回到方才的位置上,又沉默地把藥端起來。藥上冒煙,原來他剛才只是見藥涼了,去換了一碗。
“……給我吧。”公主道。
秦景不知道她在跟自己說話,畢竟公主已經無視他很久了。
公主怒,身子前傾,未著鞋襪的玉足從裙裾中探出,狠狠踢向他,“跟你說話呢!”
公主的腳踢在秦景腰上,力氣很輕,倒像是一種親暱的撒嬌……他心中有古怪之感,被自己按下。秦景把藥碗遞過去,他看公主捏著鼻子喝藥,還覺得恍惚又欣慰:公主終於聽話一次了。
他輕聲,“公主若每日按時喝藥,身體會好很多。”
公主喝完藥,鼓著腮幫子到處找蜜餞,吃了兩個才好一些。她眼角斜飛,剛才還在生氣呢,現在則笑盈盈的,“你每天親自端藥給我,我心情好呢,說不定就喝了。”
秦景一怔,每天?不可能的,他遲早回世子身邊。秦景知道自己的身份,他從小被王府培養大,種種能力,在影衛中都是一等一,又知道不少王府秘辛。世子不會放他的。
這樣一想,心中竟有些淡淡的悵然,被他壓下去。
喝完藥的公主又開始給他找事了,“你那什麼寫字呢?快去!本公主還沒罰完呢。”
秦景頭皮一緊,想起些什麼,眉頭微皺。
“幹嘛?”公主眼一瞪,卻笑道,“別以為我對你好,你就可以任意妄為。”
已經回來站在簾外指揮小廝搭戲臺的木蘭,聽了屋中公主的話,和身邊幾個丫鬟面面相覷:公主有對秦侍衛好麼?公主什麼時候對秦侍衛好了?公主明明是在想方設法欺負秦侍衛啊!
大傢俬下里都說:秦侍衛也太可憐了,不知怎麼惹了公主,公主就每天給他找事。偏偏秦侍衛為人冷淡,又不喜說話,這受了委屈都沒處說理。
秦景還不知道自己被髮了無數同情牌,“能不能換一個?”寫字還罷了,他當成日常任務也能完成;可這背書,實在是一種折磨。
公主湊近他,淺香襲來,他屏住呼吸,身子一下子就不敢動了。公主望著他出神:面色白淨,她一靠近他眼底就紅一片,睫毛顫啊顫,低眼抿嘴不看她……明明害羞了啊,可還是一副生人莫近的寡淡神情。
長得太好看了!
身材也太好了!
渾身散發著禁慾味!
前世她挑中他來氣陳昭,或許也有被他本身吸引的原因?畢竟光看著就很賞心悅目嘛!
她好想直接撲倒他去床上,可惜……公主嘆氣:秦景這個人有些難搞啊,要是威脅他、他就聽她的,那就不是秦景了。
公主惆悵:什麼時候這個人能像前世那樣對她百依百順呢?她前世到底對他做了什麼她已經不記得了啊!
公主冷聲,“不行!給我背!敢跟我講條件,膽子大了啊!”
秦景被公主轟了出去。
此夜,如之前一樣,宜安公主溼著發赤足進屋,看到床邊站著的青年,嘴角一翹。
公主體弱,腳步輕,又給悶熱的屋子帶來一股清泠的香氣。他抬頭,看到公主垂眼看他,眼底含笑。知道公主懶得說那些規矩,他也不惹她煩,但是看她溼著發就要上床,他心中嘆氣,主動起身取了毛巾。
公主瞥他一眼,“我手疼,不擦。”看他轉身要請人的樣子,她慢悠悠道,“我不喜歡別人看到我的病容,你喊誰我就打誰板子。”
這時候,她其實並沒有生病,但她常年身子不適,所以總是面色蒼白一臉病色,她這“病容”就時時掛在嘴上了。
秦景一頓,抬眼看她一眼,並沒有矯情,直接到她身後,拿著長巾,一點點為她擦乾長髮。少女溼發貼著脖頸,膚色白得近乎透明,那水珠順著彎弧向下……秦景覺得屋中有些熱。
宜安公主笑道,“就算你給我擦發,也別想逃脫背書的命運。”
她看著牆上的影子,身後那人動作一僵,她就忍不住噗嗤笑,捂著肚子倒在床上,如同一朵花在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