鼎大名的蔚博,就叫人去喊了他過來。
這時候的蔚博還是個十幾歲的少年,穿著一件半舊的青學堂長衫,個子挺拔,略顯消瘦,但是站姿如松,眼眸清澈,乾淨而溫潤,讓餘青想起了少年如玉四個字來,他顯然有些緊張,緊緊的攥拳頭,但是還是沒有失禮的行了禮。
餘青笑著讓他坐在一旁的太師椅上,問道,“是什麼時候入的青學堂?”
“回夫人,是兩年前。”
餘青見他說話的就要站起來,笑著說道,“坐著說。” 又去給他倒水,她自己喜歡和玫瑰花茶,但是不是所有人都喜歡,待客的時候用的是碧螺春,但是今日來的是青學堂的學生,在餘青眼裡還是個孩子,就拿了專門給兒子留著的杏仁露。
蔚博看著那奶白的杏仁露,一時愣住。
“那不是剛開了青學堂,你就來了?那你的父母……” 如果後面入學,還有可能只是因為家裡貧困的原因,但是前期來求學的孩子都是孤兒,史上沒有對蔚博父母的詳細記載,只說出身世家,但到底是哪個誰也說不清,還有人說是為了抬高蔚博出身而杜撰的說法而已。
蔚博神色一黯,“死了。”
餘青很是憐惜,這個時候的蔚博還是個純真的少年,在青學堂裡,在那些先生們的愛護中,慢慢的成長。
“這幅畫是你畫的嗎?”餘青不想勾起蔚博的傷心事,這才問起另外一件畫作的事情,“畫的很好,是跟誰學的?”
青學堂也有畫畫課,但是蔚博這畫顯然功底深厚,可不是一二年才能有的成效,她又想起蔚博留存於是的畫作,僅僅就是一副,既然他畫功不差,為什麼沒有留下其他的畫作品呢?
蔚博沉默了下,艱澀的說道,“是家母所教。” 說著眼眶就紅了起來,“我家在湖州,母親出自湖州的林家,父親在守備府任職。”又道,“那一年湖州被土匪圍,那些人闖入家中,見我姐姐生的美貌,就要欺凌,我母親無奈,為了保名節……但是又捨不得姐姐,只好抱著她一同跳井了,再後來父親回來之後,還沒過一個月的孝期,我母親和姐姐屍骨未寒,爹爹就納了個繼母,後母待我十分苛刻,我一氣之下就離家出走了。”
蔚博說道這裡看了眼餘青的神色,急急的解釋道,“在我眼裡,只有母親和姐姐才是親人,而父親,只當他死了。”
蔚博說著話,顯然想起了母親和姐姐,抑制不住的落下淚來,說道,“夫人,我來了這裡之後就想,管什麼男女大防,管什麼女子的清白,只要娘和姐姐活著就行!”
這顯然是蔚博藏在心中的事情。
湖州被圍?那不是她上次去買棉花逃出來的時候?想想當時她們自己也是十分的危機,要不是遇到了顧芳,還真是難以逃出來。
只是被留在湖州的其他人顯然沒有那麼幸運了,特別是女人,無論什麼時候都是最為悽慘的,不是被蹂躪就是被當做負擔丟掉。
餘青安慰,說道,“早晚有一天,所有的地方都會像這裡一樣的。”又去溫柔的拍了拍蔚博的肩膀,說道,“你也要好好學習,待你學業有成,就到軍中一展抱負,現在實在是太缺人了。”
蔚博從議事廳裡出來的時候,唇舌上還沾染著杏仁露的甜滋味,沒有散去,如同多年前在家中,母親最喜歡讓廚娘細細的研磨出來,抱著他坐在抱夏,跟著姐姐一同飲用。
一陣冷風吹起,蔚博下意識的縮了縮身子,卻發現寒意並沒有如往常一般滲入骨髓,身上披著厚厚的天青色的素面披風,正是餘青見他穿的太過單薄,拿了廖秀章的給他。
蔚博明朗的笑了笑,大步的向前行去。
回到住處,蔚博鋪開紙張,研墨,在上面認認真真的寫了三個字,穹山書。
——
廖軍兵強馬壯,又有廖世善親自領兵,他本就是少見的悍將,無人能及,根本就沒有敵手,不過十幾日就已經把元洲給佔下來了,廖世善留了宋志武在元洲整頓,自己先回了穹山,大家都知道餘青有了身孕,這是廖世善心裡著急。
餘青還是什麼都吃不下去,倒是和顧芳成了難兄難弟,兩個人時常湊在一起,主要還是顧芳差不多到了發動的日子,餘青不放心,就一直陪在身旁。
但就是這樣,顧芳還是依然沒有中斷公務,我行我素。
餘青心裡是真的佩服了,她想問問劉義堅的事情,兩個人雖然分開了,但其實也沒有和離,聽劉忠慶說,劉義堅行商去了北邊。
“你看,你臨盆在即,是不是要喊了我哥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