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住的遠,後來越賺越多,一個月兩三萬,這個地方尤其好賣,一早攤出車去,商務樓下賣一賣,天天白天做兩三個鐘頭,又不辛苦又有錢賺,要是兒子生根落地,還能出個首付買房子了。
顧奶奶氣得眼睛都紅了,還怕那女人把苗苗騙過去,小姑娘人太好,萬一被騙不得了:“你跟人家不一樣,你們家裡是書香門第,不能找這樣的人家哦。”
苗爺爺是第三製藥廠廠實驗室的,苗奶奶是小學音樂老師,當然算是知識份子書香門第,要是再往上數一數,苗家梁家更不得了,哪裡能配這樣的門戶。
顧奶奶一一數給苗苗聽,苗苗聽得面上發紅,幾十年前的老黃曆,到現在誰還知道閘北米廠原來姓梁,苗家做絲綢生意。
“你不要笑,”顧奶奶扁嘴巴:“你們當我老了不知道,我天天看電視,說著指一指五斗櫥上的小電視機:“柏萬青裡天天說,當我不知道啊,看中戶口看中房子,現在的人壞透壞透。”
這句大概是最難聽的真話,可苗苗依舊知道這是真話,賣蛋餅的人家住了七八年,從來沒聽說過有個兒子,也從沒跟苗苗說過幾句多餘的話,苗苗幾歲,什麼工作,什麼學校全不知道,今天拉住她,倒想給她做介紹了。
顧東陽偏偏這時候回來,身邊帶著個捲髮長靴的大眼美女,大概是新交的女朋友,進門頭一句就問:“誰壞透壞透啊?”
看到苗苗在,也沒不好意思,反倒是顧奶奶,眼睛在那姑娘裙子和靴子之間露出來的一片大腿上掃了個來回,從鼻子裡面哼哼一聲,又趕緊把剝好的蝦仁推一推:“吃了伐?”
苗苗趕緊站起來告辭,匆匆下樓去,心裡有些憋悶,才剛走到樓下,就看到程先生,他看到苗苗有些意外,一隻手上包著手帕,一隻手夾著黑狸花,苗苗輕輕“呀”一聲,程先生苦笑:“我想給它洗個澡。”
分明摸它揉它都可以,一抱起來洗澡就大發威風,亮出爪子半點不客氣的撓了一道,黑狸花也知道自己做了壞事,看見苗苗可憐兮兮喵一聲,苗苗馬上心軟了,伸手就要接過去,程先生問:“請問,哪裡有給寵物打針的?”
苗苗抿著嘴笑起來,他沒想丟掉黑狸花貓。
第12章 過午不食減肥法
程先生從小跟著程爺爺長大,還不會說英文就先學會說上海話,長到這個年紀頭一次來上海,飛機剛落地,竟半點沒隔閡,要不是看護照,還當他是本地人,哪裡像是外來客。
程家再往上數三代,在英國人開的洋行裡當買辦,那時賺得盆滿缽滿,最富的時候在吳淞港口停著五條船,眼看時局亂起來,還想等一等留一留,丈夫急匆匆先去英國置房子,妻子兒子留在租界小洋樓。
哪知道轉眼換過新天地,孤兒寡母沒主張,洋樓是不敢住了,帶著一個管家住進幸福裡,就是二十九號這一棟,程永安的爺爺那時候只有六七歲,穿小皮鞋揹帶褲,出門進門都是小少爺,身後傭人聽差七八個,程太太也是嬌滴滴少奶奶,不說做工做針線,這輩子連絨線都不會結。
身邊到底還有積蓄,銀行存款本票一箱子小黃魚,哪裡知道銀行存款也給冷結掉,當時住的那一間就是二十九號,資本家走了,資本家子女也是黑五類,程太太苦苦支撐,日子還是差點過不下去。
梁安琪女士替孤兒寡母撐了一回腰,趁著總理出使意圖改善關係恢復建交,一路寫信上去,英國那邊也在找,程太太撐著病體離幸福裡二十九號,帶著兒子坐船去了英國。
幸好走的早,要是晚幾年,想走也走不了,程太太就這麼斷了跟梁女士的聯絡,只記得她住在幸福裡,英文尤其好,像是富貴人家養大的小姐,要不然也不能一封封信寫到才剛成立的倫敦商務去。
程永安的爺爺離開上海的時候,十一二歲年紀,從此隔了半個多世紀,也曾經託人來找,可早已經沒有梁安琪這個人。
十年斷檔,舊錯檔案無數,找了多少回都沒找到人,六十年代初就再沒有了梁安琪的記錄,那時候的老人多已經離休過世,要找這個留下印跡不多的梁女士,既沒有照片也沒有別的訊息,連她丈夫姓什麼都已經忘記,談何容易。
除了幸福裡這個地方,她也許在這裡只是過客,住過幾年,搬到別的地方去,就再也沒有回來過,也早已經忘記當年她曾經幫助過的,住在二十九號的那對母子。
程太太到了英國也沒能支撐多久,住在療養院裡好幾年,還是病故了,程爺爺又有了繼母,繼母又生下兄弟,年輕的時候打拼事業,到老了再想到找到這個給過恩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