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保持距離為好。咱們楚家……註定是站在聖上與太子這邊的。”
果然,本王與皇兄之間的隱隱隔閡,終歸是瞞不過這些狐狸一般的人精的。秦景陽心下自嘲,漫不經心地應道:“我省得,父親放心。今日只是巧合碰見,恐怕以後也不會再有私下接觸的機會了。”
“對對。九日後便是納徵之禮,禮成之後,你即是名正言順的太子妃。”楚敬宗連連點頭。從定下這樁婚約起到現在已有三年,總算等到這一日了,他也有終於熬出頭來,鬆了口氣的感覺。再看坐在一旁的二女兒,也不覺得她那冷淡不恭敬的態度有多麼傲慢礙眼了。於是起身道:“為父走了,你好好歇息吧。”說著向外行去,走出幾步卻又似想到什麼,回過頭來,“對了。你大姐今日派下人送了口信過來,她與郡王一家四口已經到了瀘郡地界,約莫五日後便會抵達京師。”
郡王?秦景陽一怔,下意識去搜尋記憶,當意識到這具身體的姐夫姓甚名誰的時候,他的臉瞬間扭曲了起來——楚敬宗的長女楚汐音是滎陽郡王的正妃,他竟然忘記了這一茬!
稱呼秦玉昭那個假道學為姐夫,對於襄王殿下來說,這件事的糟心度簡直與“成了自己的侄媳婦”的事實不相上下。不過現在沒時間去煩惱這些事了,他努力將那張令人不爽的面孔驅逐出腦海,將思緒集中到今晚去面見皇兄的事情上去。
但願那個多管閒事的司隸校尉還沒來得及蒐集到更多資訊,秦景陽如此期望著。
時間在不知不覺中流逝,更夫敲響梆子的瞬間,暈眩感如期而至。經過幾日的適應期,秦景陽發現自己已經漸漸習慣了這個過程。他慢慢睜開眼,發現自己居然已經穿戴整齊,連門外的馬車都已經準備就緒了。
“是楚姑娘吩咐的。”程徽在一旁道,觀察著他的臉色。
秦景陽沉默了一瞬,方才語氣無起伏地道:“走吧。”
車駕一路來到皇宮,先前已經派人遞過訊息,自有內侍在宮門口迎接。秦景陽下了車,隨他步入宮內,隨口問了一句秦煜陽的近況,不想居然得到了皇帝病情又有反覆的訊息。
待兩人來到惠安殿外時,便看到有宮人與太醫進進出出,見了他都是一臉詫異,慌忙行禮。秦景陽雙眉打成了結,越過他們長驅直入,直接走進最裡面的寢殿。
寢殿內一片安靜,旁邊的紫金香爐裡點著寧神香,吐著嫋嫋煙氣。天氣已經開始漸漸回暖,可是這裡卻還點著數個火盆,門窗緊閉,一片悶熱。高懷恩正候在龍榻前,俯身用帕子細細拭去皇帝頭上的汗珠,聞聲回過頭來,見到是秦景陽,微微一怔:“襄王不是說晚些時候再來麼?”
“左右都要過來,索性提前了一時半刻。”秦景陽將披風脫下,大步走過來,“皇兄的情況如何?”
高懷恩面露戚容:“聖上今日清晨便覺得有些頭暈,吃不下東西。強撐著見了幾位大人,中午用過膳後便說要睡一陣,讓奴婢申時再過來伺候。可奴婢進來時,卻發現聖上已是昏睡不醒。請了太醫來看,說是沉痾難愈,最近勞累得多了些,便又有些舊症復發。”
躺在床上的男人雙目緊閉,鬢髮被冷汗沾溼,貼在毫無血色的臉頰上。被子一直蓋到了胸前,透過微微敞開的襟口,依稀可見下面那具飽受病痛折磨、瘦骨嶙峋的軀體。秦景陽凝視著自己的兄長,沒有出聲,雙唇緊緊抿成了一條直線。
他不說話,高懷恩也不敢再出聲,一邊繼續為秦煜陽擦汗,一邊偷偷瞄著襄王的臉色。直到端著白瓷碗的宮人走進寢殿,才打破了這沉悶的局面:“王爺,公公,藥煎好了。”
秦景陽彷彿恍然從夢中驚醒一般,出聲道:“本王來吧。”還沒等高懷恩開口,他已走過去,接了那藥碗迴轉床前。
他既然已經如此說,高懷恩自然無法阻攔。只得幫著他將秦煜陽的上身墊高,之後便無聲退下。秦景陽坐在床頭,一匙一匙吹涼了苦藥,小心地送入兄長的口中。
餵了大約有小半碗,秦煜陽突然咳了幾聲,睜開眼來。他似乎意識還有些恍惚,雙眼無神地盯著秦景陽看了半晌,才認出他是誰。身體在一瞬間繃緊,卻又很快鬆懈了下來,閉目嘆道:“……你來了啊。”
“皇兄,先將藥喝完吧。”對於皇帝身上剎那間爆發又收斂的戒備之意,秦景陽只當做毫無所覺,面色不變,將小匙又遞上前去,輕聲道。
秦煜陽深深看了他一眼,低下頭去,張開雙唇。
氣氛有些古怪。既帶著僵冷與隔閡,其間卻又有點點溫情與默契在無聲流動。在一片安靜之中,秦煜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