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部分(2 / 4)

人於十月二十五日從漠北出發,馬不停蹄地朝著京城而去。歷經五十餘日,終於在臘月二十一日進入京畿地界。

他們每日卯時出發,戌時歇腳,逢到鎮子便在旅舍下榻,遇到村莊便在村人家中借宿,若是停在荒郊野外,便就地紮營,幕天席地。只要是秦景陽主宰者身體的時候,便一刻不停地向前趕路,若不是顧忌著長史的身體狀況不適合再加緊速度,襄王只怕是想要日夜兼程的。

好在他們緊趕慢趕,如今總算是快要抵達目的地了。

京畿前幾日下過一場雪,地上坑窪泥濘,路又難走了幾分。秦景陽見狀,眉頭皺得更緊,只是一言不發,率先在前面開路。隨著與京城之間的距離越發縮短,男人也變得越發沉默冷肅起來,即便是程徽,一整天也很難和他搭上幾句話。

程徽與秦景陽自幼相識,至今已有近二十年,對於皇家兩兄弟之間的這筆冤孽賬,他自認是比一般人要更加了解的,不然當時在漠北時也不會出言勸住沐鐵衣。然而即便是他,也始終有一件無論如何都想不明白的事情——皇帝對襄王,究竟有幾分虛偽,幾分情真?反過來同樣,襄王對皇帝,又究竟有幾分真誠,又有幾分戒備?

當年秦景陽第一次回到京城時,秦煜陽不是沒有將這個威脅徹底消滅的機會,然而他並未出手,反而在某些時候出手相助,幫著弟弟樹立在朝中的聲望;秦景陽明知道兄長忌憚著自己,卻在接到皇帝病重的訊息後,仍然義無反顧地趕赴京城,不帶一兵一卒。親友抑或仇敵,這其中的微妙尺度,或許只有這兩位當事人才拿捏得清吧。

又或許,就算是他們自己,也只不過是順勢而為,隨心而動,身不由己罷了。

十二月二十四日午時一刻,一行人抵達京師。遠遠望著帝都的巍峨城關,秦景陽不禁屏住了呼吸,心幾乎提到了嗓子眼。待到再近些,沒有在城樓上看見懸掛著的白色紙燈籠,他這才如釋重負地吐了一口氣。立刻抖擻精神,打馬入城。

雖是臨近年關,但因著前一陣子太后剛剛殯天,聖上又病重日久,每況愈下,因此瑞安城中看不到半點辭舊迎新的熱鬧景象。街上冷冷清清,三兩個行人縮著肩膀低著頭匆匆而過,整座城池都呈現出一種詭異的安靜。雖然尚未全城縞素,但舉哀的氣氛卻已是醞釀了個十成十,秦景陽看在眼裡,心中不免鈍痛起來。

皇兄……這一次怕是真的撐不過去了。

莊十三要回到聞衝那裡覆命,程徽則先去襄王府舊址打理一番,秦景陽獨自順著金明大道,朝皇宮而去。守在宮門口的禁衛軍顯然已得了他回返京城的訊息,一路上暢通無阻,直至惠安殿。進門一看,守在這裡的宮人一個個也都是神情悽慘臉色灰敗,看得秦景陽心頭的壓抑又重了幾分。

他來到寢宮外,紅木大門緊閉著。襄王深深吸了口氣,高聲道:“臣弟秦景陽,求見皇兄!”

他的聲音在空曠的廊道中迴盪。少頃,面前的門“吱呀”一聲開了,露出高懷恩憔悴的一張臉。主子病重,大總管似乎也跟著老了十歲,即便是見了秦景陽,也沒能露出半個笑模樣,輕聲道:“殿下,請進吧。”

“皇兄如今情況如何?”秦景陽低聲問道,“怎麼本王一路走過來,沒有看到一個太醫?”

高懷恩面露悲慼:“太醫署的人都來遍了,均道藥石無用,唯有聽天由命。聖上說太多人在寢宮中晃著心煩,便將他們全趕回去了。殿下,老奴知道……聖上他強撐著這最後一口氣,是要等到您回來呀!”

秦景陽的雙唇緊抿成一條直線。他沒有再說什麼,掩蓋在袍袖下的雙手握了握拳,大步走入屋內。

屋內瀰漫著參湯清苦的味道,想必這數十日中,皇帝便是靠著參片吊著命的。秦景陽放輕腳步來到龍床前,只向上面看了一眼,便不忍又痛心地閉上了眼睛。雙膝一彎跪倒在地,澀聲道:“皇兄……”

躺在龍床上的男人已是瘦得脫了形,每一處骨節都極其明顯地凸了出來,慘白的面板下血管密佈,清晰可見。眼睛半睜著,雙瞳卻似蒙了一層灰翳一般,混濁又空洞。短促而微弱的呼吸聲伴著胸膛不正常的起伏,在安靜的室內單調地重複著,每一次吐氣都像是最後一次。

北周國主,九五至尊,他心目中永遠雍容高貴的兄長,竟是已被病痛折磨成了這副模樣。

聽見弟弟的聲音,秦煜陽的眼珠微微動了動。他緩緩抬起手臂,探向秦景陽的方向。襄王連忙膝行兩步來到近前,握住他的手。

“……你回來了。”摸索著弟弟的雙手,皇帝的目光雖然依舊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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