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結果來得很快,就在十來天后的清晨,君宜最早起來在後院練拳,一直在邊上蹲坐著的雪球忽然豎起耳,喉中發出如悶雷般的聲音。君宜收勢,看向在月洞門口不敢入內的侍衛,“它沒見過你,無妨,進來吧。”那侍衛躬一躬身,進來向君宜說了幾句。君宜雙眉漸攏,揮手示意他退下。侍衛在雪球的盯視下如蒙大赦,走路像飛。君宜一笑,向著那不斷髮出雷鳴般聲音的雪球道:“別嚇唬人了,走,叫醒雅兒去。”
雪球搖了搖尾巴,歡快開道,到房門口時熟練地用前爪一探,將那門掃開後就直衝入內,靈活地躲過冬雪的攔截,將碩大的狗頭塞進床帳之內,給雲雅來了個洗臉禮。雲雅本已朦朧醒轉,這時再有這樣的熱情呼喚,一下子就睜開雙眼,精神道:“你又來搗亂,君宜呢?”
君宜掀開床帳,一臉笑容,“我在。”
雲雅衝他皺了皺鼻,“都是你縱容它,每天都來這麼一出。”
“我只讓它叫醒你,誰知道它是假公濟私呢?”君宜說著,作勢在雪球腦門上彈了一下,“去吧,去予兒門口等著,不然他起來看不見你,又要鬧了。”
雪球高興地吠了一聲,轉身走了。雲雅半坐起身,看向君宜道:“今天想做什麼?釣魚還是騎馬?不然我們帶著娘去挖筍……”
君宜看定她,“雅兒,你二孃跑了。”
“跑了?”雲雅一時之間反應不過來,“跑去哪兒?她又沒有親人。”
“她跟著人跑了,就是上回我對你說的那個藥材鋪掌櫃,他們兩個應該是要往南走,已經到了渡口。”看雲雅遲遲不出聲,君宜又道,“她應該是捲了你們家的東西,侍衛說她出來時,那個包袱鼓鼓的。”
雲雅冷笑,“還能有什麼東西?不過是從前爹買給她的首飾衣物,想不到還是白填了別人。”
君宜拉住她指尖沁涼的手,“你打算怎麼辦?要追,我有人一路追下去。”
雲雅思索片刻,搖搖頭道:“雖然這是意料不到的事,不過是助我之力,能令這件事更快了結。”回握住君宜的手,她眸中堅色愈濃,“什麼都沒有,我看他還能怎麼辦!”
雲雅不出手,耐心等待。君宜則命人將訊息源源不斷地傳送過來。當天,繼棠知曉二夫人攜款私奔,跳著腳去追沒追到,回來時一路罵罵咧咧;三天後,繼棠揹著米袋出來置換銀兩,過後進入賭坊,第二天被人打出來,連外衣都被當街扒去;又三天,燕家沒有炊煙升起,三夫人往唐府去借錢,結果有進無出,隔天繼棠上門要人要錢,又被轟出,回途中遇見賭坊追債的人,跪地告饒許久才得以回家;五天後賭坊中人破門而入,將燕家僅剩的幾樣傢俱搬出,爭執中打斷繼棠的腿。
半月後,雲雅按著君宜訊息所指上街,在香滿樓的斜對面,終於看見久未謀面的繼棠。那時他正對著陽光為人看畫,眯著眼、皺著眉頭、頷下鬍鬚根根翹起,幾乎讓人認不出他來。那個頹唐邋遢得像個乞丐的人,真的是她那風流倜儻的爹麼?雲雅疑惑著回頭,看向身邊的君宜,“才半個月而已,一個人竟能老上這麼多?”
“這半個多月,他可真算是風餐露宿,每天起早擺出這字畫攤,賺又賺不上幾個錢,你祖母又有病,那點錢只夠她吃飯和請大夫。他和孫嬤嬤每天只能揀些爛菜皮燒湯來度日。”
雲雅心頭一澀,“苦了孫嬤嬤了。”
君宜望向她,“你預備繼續讓她苦下去?”
雲雅偏首,遙望著那個向人陪著笑臉的父親,“若是這麼容易就讓他苦盡甘來,我怕以後他心裡有了底,總以為有人會為他收拾爛攤子,很快就會重蹈覆轍。”君宜點了點頭。雲雅放下車簾,偎在他懷裡道:“祖母和孫嬤嬤這邊,你讓人小心看著,萬一有什麼事,先解了她們的困再說。爹這邊,我看他識畫的本事已經忘得差不多了,讓他多記些起來,以後你再得了什麼好畫,給他看看也行。”
君宜莞爾,“這會兒你說得這樣灑脫,剛才我看你一臉想哭的樣子,還以為你心軟了。”
“誰心軟了?要是心軟,這會兒早已經過去把他接回來了。”
雲雅仰首,君宜伸手颳了她一下鼻,“嘴硬心軟,你要不是念及這份父女親情,也不會這樣大費周章了。”
“我只希望費得值得,再說,”她貼的他更緊一些,“最後也不是我說了算,還得看娘。”
說到燕夫人,君宜似乎想起什麼,“予兒說這幾天娘都睡不好,會叫人的名字,把他都給叫醒了。”
雲雅抿了抿唇,“一定是想爹了。娘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