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功夫雖然不那麼高,但他的直覺、觸覺卻很敏銳,而且雙眼比絕大多數人更習慣黑暗,因此,在這樣的黑夜裡,他能隱隱看到四周的輪廓。
這得益於很久以前,他患了嚴重的失眠症,幾乎夜夜不能入眠,要麼一個人在黑暗裡蜷成一團,看著空洞的黑暗發呆,要麼就一個人在黑暗裡走來走去,打發著無邊無盡的黑暗與長夜。
所以,他很適應黑暗,他是黑暗之子。
他也很有耐心,因為他的時間太多了,多到可以靜靜地潛伏一個多時辰,直到那個地方再次出現燭光,那條人影再次出現。
他看到那條鬼鬼祟祟的人影熄了燈,往夏之璧的住處行去,在圍牆四周沒了蹤影。
是夏之璧派去的人?夏之璧半夜派人去琅雅苑後方挖洞?
他反覆琢磨這件事情,想到夏之璧曾經繞開林雅如、深夜溜進寶庫找東西的事情,想到護院曾經在寶庫一角發現了一個隱秘的洞口,想到寶庫裡有綠眼妖怪守護的事情,心裡隱隱覺得其中有蹊蹺:寶庫裡會不會藏有什麼不為人知的稀世珍寶?要不然夏之璧為何要半夜偷偷溜進去找?
再說了,如果只是普通的珍寶,比如金銀首飾、古董字畫什麼的,需要“綠眼妖怪”去守嗎?
夏之璧在寶庫裡被綠眼妖怪襲擊受傷以後,寶庫加強了守備,連夏之璧每次進寶庫都要幾個人跟在身邊保護,但他知道,夏之璧很討厭別人跟他進寶庫,每次在寶庫裡總是想辦法支開別人,然後自己一個人翻半天。
夏之璧的舉動不是很奇怪嗎?他是不是在找什麼不能讓別人知道的東西?因為從寶庫大門進去不方便,所以他想派人在寶庫附近挖條地道不成?
想到這裡,夏絢的唇邊漾開緩緩的笑意。
他玩了整整三年的遊戲已經結束,他正嫌有點無聊呢,難得現在又讓他發現這麼有趣的遊戲,他怎麼可以只當觀眾?
遊戲嘛,當然要有對手才好玩,這次,就讓夏之璧作莊好了,看他能不能從夏之璧那裡拿走或毀掉夏之璧想要的東西——其實,他一定會贏這個遊戲的。
他從來就沒有把夏之璧放在眼裡,這麼多年來,他只是像貓捉老鼠一樣地逗弄夏之璧罷了。
要不然,夏之璧入朝為官多年,為何還只是禮部右侍郎?
禮部右侍郎並不是小官,怎麼說也是三品,但是,身為一個擁有太子女婿、盛王女婿、兩代主人都是皇帝朋友的名門嫡長子,夏之璧的官職實在小了些,晉升之路也太慢了。
夏家的家訓說,書香之家應有文人的風骨,不宜入朝擔任實權官員,以免捲進權力之爭,招來禍端,所以,即使是夏鶴清,也只當了一個沒事就寫些歌功頌德主流文的翰林大學士,手中沒什麼實權,也沒有刻意幫助夏之璧謀求權力。
夏之璧花這麼多時間應酬,不斷建立和擴充套件人脈,也是因為受到這條家訓限制的緣故,否則,單是憑著太子姐夫、盛王姐夫的地位,他早就該飛黃騰達。
那麼,為何太子姐夫、盛王姐夫以及夏家那些有權有勢的親友、門生等為何不大力支援夏之璧晉升呢?當然是因為有他——夏絢的緣故。
夏之璧以為自己是夏家的嫡長子,將來必定風光無限,其實,外人並不那麼看好他,平時對他的奉承都是場面話罷了,只有他看不清這個現實。
夏之璧野心勃勃,一定會想辦法往上爬,但他——夏絢,一定會一一破壞他的手段,讓他糊里糊塗地就是爬不上去。
夏絢想著如何“逗弄”夏之璧的事情,這一夜的心情,很好。
第二天中午,夏雨琳正穿著內衣,用毛巾醮了燙熱的藥水,不斷擦拭胸背,夏公子忽然從窗子縫中鑽進去,站在桌面上,告訴她:“剛才,夏絢一直在洞口附近轉悠,我想他遲早會發現那條地道。”
夏雨琳:“……”
夏公子斜眼打量她的身段,擺手:“你莫要怪我,大白天的,我只是一隻美貌優雅的黑貓,實在沒有能力嚇走那隻惡魔。我來告訴你,就是讓你趕緊去阻止他。”
夏雨琳嘆氣:“我要怎麼阻止?我若是這時候也出現在那裡,還試圖引他離開,他一定會懷疑我的。”
夏公子道:“那你就由他發現那條地道?”
夏雨琳道:“我從昨天晚上就一直在想這個問題,不管我怎麼想,都覺得他肯定能發現那條地道,阻止不住的。既然這樣,不如讓魚蚌相爭,我努力當個漁翁。”
夏公子:“魚蚌分別是誰?”
夏雨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