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惱了:“我替人看病向來就是獨來獨往,除了我的藥童,誰都不能在房間裡。你們既然不信我,那就不用看了,世子;我的身份既然被你揭穿,只怕我也不能留在府裡了,日後你多保重。”
他拎起藥箱要走,蕭阮慌忙攔住了:“段大夫;你別生氣,我們這就都出去,我祖母的性命,就交託給你了。”
“砰”的一聲,門被毫不客氣地關上了。
藺北行有點尷尬地摸了摸鼻子:“他就是這個脾氣,能人異士嘛,都是有點古怪的,但他的醫術的確高明,從前我親眼看到他把一個嚥了氣的病人給救活了,想必大長公主的病,也不在話下。”
“你怎麼找到他的?”蕭阮輕聲問。
“我的人在西南翻了個遍,也沒找到段琪安這個人,我就覺得不太對勁,反過來排查了一些在西南行醫的大夫,這才對上了號。他在西南很有名氣,但因為很早以前得罪了西南十六洞的一個洞主,為了避禍就改了名字。”藺北行面有得色,“你要不是找我幫忙,只怕找上十年八載的都不一定能夠找到。”
蕭阮凝視著他,淚光盈盈。
藺北行被看得有些心癢癢的,只可惜,這廳裡這麼多人,連半句不得體的話都不能多說。
“藺大哥,大恩不言謝,要是段大夫能把我祖母的病治好,我……”她哽咽著道,“我就是欠了你一個天大的人情,以後你讓我做什麼都行。”
藺北行傲然道:“我幫你找人,自然不是貪圖你的恩情,再說了,我能要你做什麼事?”
一旁的蕭亦珩一聽,本能地覺得不太妥當,立刻下意識地補充了一句:“是啊,他能要你一個姑娘家做什麼?這就算是我們蕭家欠了他一個人情,日後如果有什麼驅弛,我一定在所不辭。”
正說著,外面傳來了“哐啷”一聲,院子門被重重地推開了,蕭釗幾乎是踉蹌著衝了進來,一把抓住了蕭阮的手,那手指都在顫抖:“阮兒,你祖母怎麼了?怎麼好端端地就暈倒了?”
蕭阮不知道要怎麼說,好半天才哽咽著道:“祖父,等祖母醒來,你自己問她行不行?”
蕭釗心急如焚,目光落在了孫嬤嬤身上:“你說,荇宜她到底怎麼了?”
孫嬤嬤含淚看著他,恨恨地道:“不知道。”
“陳大夫,你……你總能說了吧?大長公主到底怎麼回事?”蕭釗幾步到了陳大夫跟前,一把薅住了他的衣領,向來儒雅溫文的蕭太傅,眼中赤紅一片。
“我不知道,大長公主不許我們多嘴一個字。”陳大夫的臉色黯然,忍不住埋怨了一句,“蕭大人,只是你是她的枕邊人,居然沒有察覺出大長公主的不對勁嗎?”
蕭釗定定地看著他,頹然撒了手,坐倒在了太師椅上。
等待最是煎熬。
時間一點一滴地過去,日頭漸漸西斜。
房間裡是令人窒息一般的沉默,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遠處那扇薄薄的木門上,屏息聽著裡面的動靜。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門被開了一條小縫,藥童從裡面探出頭來叫了一聲:“來兩個幫手,服侍一下病人解尿。”
孫嬤嬤領人飛奔著進去了。
又過了一會兒,藥童把門開啟了,脆生生地喊了一聲:“病人醒了,有沒有可以主事的人?我師父有要事交代。”
蕭釗和蕭阮幾乎同時應了一聲,搶步進了臥房。
臥房裡的光線有點陰暗,一股隱隱的鐵鏽味傳來,床前的木盆中有一灘血跡。周荇宜躺在床上,臉色慘白,眼神卻已經清明瞭,看見蕭阮,她扯了扯嘴角,喃喃地叫了一聲:“阮兒,別怕。”
蕭阮哽咽著拉住了她的手:“祖母,我怕,我怎麼能不怕?你不要這樣嚇我了好不好?”
蕭釗站在床前一動不動。
他幾乎不敢相信,眼前這個瘦削病弱的病人,居然會是他那個雍容高貴的妻子。這些日子,周荇宜一直深居簡出,除了蕭阮,幾乎不見別人,連他想見上一面都很困難,見了面也往往沒說幾句就乏了,把他趕去書房睡。
久而久之,他也有點冷了心,再也沒有心情去拿自己的熱臉貼冷屁股了。
萬萬沒有想到,周荇宜屢次說的“乏了”並不是託辭,她居然是真的病了,而且還病得那麼嚴重。
他這個做丈夫的,居然一點兒都沒有察覺,還在那裡為了些許冷淡置氣。
若是萬一天人永隔,再也見不到了……
他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荇宜……”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