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荇宜看了過去。
難道蕭釗幾次三番想要一個和周荇宜說話的機會,就是想要解釋這件事情?
周荇宜的腦中空白一片,好一會兒才找到了自己的聲音:“不是,他有機會說的,那日在龍亭山賞梅,我給過他機會了。再說了,就算他想顧全他表妹的名聲,他為什麼不告訴我真相?為什麼要讓我誤會了這麼多年?這不可能。”
秦炳朝著她磕了一個響頭:“大長公主,我知道為什麼。”
“為什麼……”周荇宜茫然看著他。
“我母親臨死前的最後一頓斷頭飯是我送進去的,”秦炳低聲道,“她已經有些半瘋了,一直不停地笑,說就算她死了,你和太傅也再成不了夫妻了,她說,她是這世上最瞭解你的人,知道你永遠都不可能再原諒太傅了,她輸了,可是你也沒贏。”
“我覺得不太可能,忍不住和她爭辯了兩句,說太傅和你都是她在中間搗鬼才有了這麼多誤會,太傅要是告訴你我不是他的兒子,他也沒有背叛過你,你們倆一定會和好如初的。”
“她很得意地告訴我,進蕭府前,她逼著太傅發過一個毒誓。”
“什麼……毒誓?”周荇宜握住了扶手的尖角,尖角刺入掌心,帶來一陣痛意,也帶來了幾分清醒。
“太傅永遠都不能告訴你我身世的秘密,要不然你就會身患絕症、腐心爛肺活活痛上七七四十九天而死。”
蕭阮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扶著周荇宜出了茶室的,也不知道到底是她的人在抖,還是周荇宜的手在抖。
人心居然能夠如此卑劣,俗話說,“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可那蕭秦氏居然會如此惡毒,就連死了都不肯放過蕭釗和周荇宜。
最可憐的是,周荇宜和蕭釗的脾氣,居然都被她摸了個透,兩人果然如她所言,勞燕分飛。
兩人一路恍恍惚惚地到了龍潛寺的門口,蕭阮這才猛然回過神來,拉著周荇宜懇求:“祖母,祖父此去江南路途遙遠、吉凶未卜,反正也是順路,我想去龍潛寺替他祈福。”
周荇宜呆了半晌,點頭同意了。
念空禪師又外出雲遊了,了悟禪師把她們迎進了大雄寶殿,按照蕭阮的要求,替蕭釗唸了《地藏經》等祈福護佑的經文,蕭阮也上了三注清香,懇請佛祖保佑遠在江南的祖父和長兄平安無事,周荇宜則坐在一旁,看著如來佛像出神。
“對了,二姑娘,你祖父也常來這裡,”了悟禪師和她們聊天,“如此誠心,佛祖一定會保佑他心想事成的。”
“我祖父常來這裡幹什麼?”蕭阮有點納悶。蕭釗素來相信“酒肉穿腸過、佛祖心中留”的灑脫,並不拘泥於形式,他不茹素,也並不經常禮佛,只是一心撲在政務上,說是“讓大乾長治久安,百姓安居樂業,比成天在菩薩面前燒香磕頭更能普度眾生。”
“以前念空禪師提起過的,他想要破除從前發的一個毒誓,”了悟禪師笑道,“這兩年他幾乎每逢菩薩誕辰便會過來做一趟法事,送來他親手抄的懺悔文和金剛經來唸經、焚化,只說要萬無一失了才行,也不知道要怎樣了才算是萬無一失。”
蕭阮和周荇宜對望了一眼,心中雪亮。
蕭釗應該是在等著周荇宜真心願意給他一個解釋的機會了,才算是佛祖給他毒誓已經破除的暗示了。
從龍潛寺出來,兩人上了龍亭山。
雖然是寒冬臘月,山上依然不乏青翠之色,山道兩旁似有若無的幽香襲來,密林深處一朵朵白梅凌霜傲雪,挺立在枝頭。只是此刻兩人都沒有了賞梅的心境。
路上的遊人不少,也有幾個熟面孔的,見了周荇宜前來拜見,周荇宜強打起精神一一應了,不一會兒就面露了疲態。
“祖母,要不我們回去了?”蕭阮有些擔憂地問。
周荇宜搖了搖頭,看向了遠處的那片梅林:“我想去亭子那裡看看。”
蕭阮扶著她繼續往前走去,不知怎麼的,她總覺得後背好像有什麼東西盯著她看似的,可等她回頭一看,身後卻沒有半個人影。
難道是她的錯覺?
一路到了賞梅亭,亭子裡有幾個人,聽口音像是北棲山那邊的,第一次來京城,慕名前來賞梅。
“聽說那一片梅花從前便是寺裡的僧人種下的。”
“定是沾染了龍潛寺的佛氣,才會長得這麼好。”
“快看,這裡怎麼有一株單獨的小梅樹?”
“稀奇了,這樣居然也能活嗎?”
……
順著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