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衛旻擺了擺手:“有什麼要事?不就是太傅讓你來勸我早日上朝嗎?可我身子還沒好,上了朝也是個木頭人一樣的擺設,過陣子再說吧。走,先去書房,等會再說正事。”
他不等蕭阮說話,便徑自往前走去,蕭阮只好跟著小跑了幾步:“陛下,雖然你身子還沒好全,可你在朝堂上,臣子們的心就定了。”
“他們定不定心關我何事?”周衛旻眼中的戾氣一閃而過,“從前我被扔在西宸宮受盡欺辱的時候,他們可個個都巴不得看我的笑話。”
蕭阮愕然,眼睜睜地看著他進了書房。
這些日子以來,她聽著雲珛、蕭釗講著周衛旻這幾年來的行事,心中十分高興。經過了這幾年的歷練和磨難,周衛旻已經從一個偏執陰狠的冷宮皇子漸漸蛻變成一個有著遠見卓識的青年,性情中的戾氣也漸漸被取代,從前被他刻意隱藏起來的的溫情一點一點地外露了出來,和蕭釗、雲珛之間相處日益融洽,如師如友。
然而此刻,周衛旻的言行舉止好像又變回了剛剛從西宸宮出來的那個憤世嫉俗、狠戾殘忍的三皇子,唯有在面對她的時候,才能露出幾分真心的笑容。
蕭阮心中憂慮不已,不得不追了上去。
雲珛正和幾名內侍在整理堆放在旁邊的奏摺,見他們倆進來不由得愣了一下。
蕭阮和他打了個招呼。
環顧四周,南書房中墨香陣陣,書案上擺著一幅剛剛寫完沒多久的字,上面的墨跡未乾;原本啟元帝的一些痕跡已經被周衛旻的喜好所取代,左側牆面上掛著幾柄名劍,右側牆上則掛著幾幅書法。
蕭阮瞟了幾眼,眼神不由得一滯。
中間的簪花小楷不正是從前周衛旻從她那裡拿去的那一副寫廢了的字嗎?上面的字大大小小,雖然頗有情趣,但卻難登大雅之堂,怎麼被周衛旻掛在了這裡?
“陛下,”蕭阮急急地道,“這幅字怎麼在這裡?快取下來吧,被人瞧見了可真要笑掉大牙了!”
“我喜歡。”周衛旻渾不在意地道,“怎麼,身為天子,連掛一副喜歡的字都不行嗎?”
“這……”蕭阮一時想不出反駁的話來。
周衛旻興致勃勃地到了書桌邊上,示意蕭阮過來:“阮姐姐你看,我這橫折彎鉤力透紙背,太傅說我頗有顏筋柳骨之相,你覺得呢?比起靖安王又如何?”
蕭阮有些惱了,怎麼處處和藺北行比?
她顧念著周衛旻身子還沒好全,一直不敢說什麼重話,可再這樣下去,只怕周衛旻會生了不好的心思,到時候徒增煩惱。
“既然陛下不願我胡亂吹捧,那我就實話實說了,”她沉著臉道,“陛下的字雖然好,但情人眼裡出西施,在我眼中,藺大哥的字鐵畫銀鉤、遒勁有力,比陛下的略勝一籌。”
周衛旻的臉色陰晴不定,好一會兒才勉強笑了笑:“阮姐姐說是就是吧,下次我向藺大哥多請教請教如何討阮姐姐歡心就是了。”
他把桌上的字胡亂一推,惱火地道:“不寫了,把它們都收了。”
雲珛一直默默地候在一旁,此時大步走了過來,猛然將桌上的字幅揉捏了起來,用力地丟在了旁邊的紙簍裡。
“你幹什麼?”周衛旻惱怒地問。
雲珛蒼白的臉色猛然泛起了一絲帶著怒意的緋色,原本總是不疾不徐的聲音一下子尖細了起來:“陛下,你醒醒吧,站在你眼前的,是靖安王妃,是靖安王最心愛的女人,他們倆琴瑟和鳴、恩愛異常,你到底想做什麼?”
“我……”周衛旻的眼中陰晴不定,“我沒想做什麼,就想和阮姐姐說說話不行嗎?你對我指手畫腳的,還亂髮脾氣,我倒還想問你,你要做什麼?”
雲珛的胸脯急劇起伏了起來,好半天才道:“很好,陛下,你就讓外面的風言風語更厲害一些,讓靖安王忍無可忍,讓廢太子得償所願,這樣你就心滿意足了。”
“雲珛,你如此胡言亂語,膽子可真不小,”周衛旻森然道,“閉門思過幾日,再出來當差吧。”
雲珛呆了一呆,撩袍跪倒磕了一個頭響頭:“是,謝陛下恩典。”
兩個人你來我往了幾句,還沒等蕭阮從震驚中回過神來,雲珛黯然的身影已經消失在了門外。
“陛下,”她氣得不打一處來,“你怎麼可以如此對雲公公?雲公公他為了你嘔心瀝血,剛才說的話也是為了你好,你不思感激,反倒這樣處罰他,豈不是要讓人寒心?”
周衛旻在原地呆了半晌,忽然頹然在椅子上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