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然不會這麼小家子氣,”蕭阮淡淡地道,“和一個還沒及笄的小丫頭計較什麼。只是她在我這裡胡說倒也沒什麼,去了外邊還是要管好自己的嘴,到時候牽連了靖安王府,就不太好了。”
這一聲“小丫頭”,讓羅雲裳紅了眼眶。
“你——你怎麼罵我?”她顫聲道,“你得意什麼?表哥是迫不得已才娶你的,他一點兒都不喜歡你,新婚之夜就把你扔在了洞房,擺明了就是在羞辱你,你還在這裡自鳴得意!我要是你,我就不會這麼恬不知恥還賴在王府,早就自請求去了!”
“大膽!”木琉和禾蕙朝著她怒目而視,異口同聲地道,“居然敢在王妃面前胡說八道!”
“閉嘴!”藺羅氏抬手把羅雲裳拽到了身旁,再次低喝了一聲。
她頭疼極了,她原意只想給蕭阮來個下馬威,以長輩的身份恩威並施一下,讓蕭阮知道她在藺家的地位,並且知道尊重她,也好方便她以後的行事計劃,現在倒好,羅雲裳這個嘴上沒把門的三言兩語便把蕭阮徹底得罪了,原本只是後宅的一些上不得檯面小手段,若是讓藺北行知道了,她可偷雞不成蝕把米了。
“阮兒,”她的語聲稍稍放軟了些,“雲裳自小便最敬慕她的表哥,那場禍事之後,我們兩家更是唇齒相依、不分彼此,雲裳她冒失了些,但卻並沒有惡意,我在這裡替她向你賠個不是。”
蕭阮的目光冷冽,緩緩地從羅雲裳和藺羅氏的臉上掃過:“姑姑是個明理的便好。我是天子冊封、藺大哥明媒正娶進來的靖安王妃,又奉祖母之命掌管府中中饋,無論以何種身份,你們見了我都要尊稱我一聲王妃,表妹剛才所言所行,不管放在哪裡,都是貽笑大方之舉,念在初犯,我就不和她計較了,日後若是再是無禮,便請家法、國法處置。”
她的語聲不復從前的溫柔,神情嚴肅凜然,盡顯王妃的不凡氣度,幾乎令人不敢逼視。
藺羅氏被懾住了,賠笑著應了一聲,拽著羅雲裳就往外走去。
羅雲裳被拉得踉蹌了兩步,咬住了唇,恨恨地剜了蕭阮一眼,剛要出門,卻忽然想起了什麼,身形定住了。
“還不快走?”藺羅氏惱火地道。
羅雲裳甩脫了她的手,飛快地倒了回來,湊到了蕭阮的耳邊,壓低的語聲中帶了幾分惡意的嘲笑:“實話和你說吧,我哥說了,表哥昨晚就回到南昭了,可他沒回王府,你覺得他為什麼不來見你呢?”
蕭阮的臉色漸漸地白了。
羅雲裳得意地笑了笑:“我去給外祖母請安啦,嫂嫂若是想去外祖母面前告個狀,不如一起來啊。”
那惹人厭的母女倆終於走了。
蕭阮坐在椅子上一語不發,目光順著敞開的大門落在了庭院旁邊的桂花樹上,眼神茫然。
木琉和禾蕙慌了神,圍了上去:“王妃,剛才那女人對你說了什麼?”
“她一定又是胡言亂語,你別和這種人一般見識。”
“對,等王爺回來了,讓他好好地教訓她!”
……
蕭阮閉了閉眼,輕吐出一口濁氣,輕聲道:“沒什麼,我沒事,就是有點累了。”
禾蕙憂心不已,和木琉對視了一眼道:“是不是看賬本看得累了?要不然我們出去走走,散散心?正好,楊侍衛長今日輪值……”
就算努力剋制,也抑制不住胸口洶湧而至的傷心。
蕭阮猝然打斷了她的話,努力在婢女面前維持著表面的平靜:“不用了。我去房裡睡一會兒,若是……王爺回來的話,叫我起來。”
她幾近狼狽地快步進了臥房,關上了門。
房裡就她一個人了,她幾步到了床前,把臉埋進了被褥裡,感受到了眼底的潮溼。
來西南之前,她做過種種設想,甚至連若干年後藺北行情濃轉淡、破誓納妾都已經想好了退路,卻萬萬沒想到,新婚的第四天,她和藺北行還未圓房,她就萌生了退意。
她可以不懼流言、不怕刁難、不畏艱苦,但獨獨卻受不了欺騙,尤其是那個信誓旦旦地說愛她、疼她的藺北行的欺騙。
硬生生地把眼底的潮溼逼了回去,她告訴自己要冷靜。
羅雲裳的話不一定是真的,說不定是小丫頭騙她氣她的;就算是真的,藺北行這樣做的動機不明,還是等他回來了,好好問一問這是什麼意思再做打算……
想著想著,她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門“吱呀”一聲緩緩地被推開了,輕悄的腳步聲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