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淮當即瞞著所有人把事情告訴了宋靈韻。
因為東窗事發,加上本來留著等著收遺產的繼女已經證實沒有用了,在兒子面前差點被曝光的女人怒了,她起了殺心!
那一晚是安淮把安潯帶出去的。
也許在離家的時候,年幼的安潯還幻想過是不是哥哥要帶著她逃離魔爪…
安淮按照母親的指示把妹妹帶上了蒼山。
到達指定地點之後他才驚恐的發現,母親竟是在那裡準備了一個深坑,她告訴他,她決定徹底擺脫掉這個忘恩負義且精神不正常的丫頭!
那一夜的蒼山,滿是淒涼驚恐。
巨大的杉樹林裡,連月光都難以透入,女孩悽慘的哭叫聲,根本沒有半個人聽見。
安淮嚇破了膽,跌坐在枯葉間,看著母親帶著兩個幫手,一個摁著安潯的肩,一個填著土,把她一點一點,活埋進了地底!
最後宋靈韻甚至自己端起鐵鍬添了一把土,她也讓安淮做,他不敢,只是那漫長的整個坑殺過程裡,直到妹妹的氣息完全消失在一片枯寂山林間,他也沒有阻止,甚至沒有動過半分!
她苦苦哀求過他。
她明明那麼信任他!
在她那張肥胖的臉滿是淚痕因痛苦而扭曲起來的時候,看著一定不好看,對不對?
所以當他眼睜睜的看完她被埋葬的整個過程,當時心裡的感受,惶恐之外,是否還有一絲終於擺脫了累贅的輕鬆感?
湊巧的是,當年安潯在蒼山受盡磨難的那個四月,正是他下令在蒼山埋下辛家姐妹屍體的那個四月…
他至今仍想不明白,明明當年那對姐妹花並非死在他手上,也不是他多年殺手黑道生涯接觸過的最記憶深刻的屍體,卻偏偏是那一夜,如鯁在喉。
他至今仍記得那夜掀開被絮時看見的消瘦肩頭,那抹再無生氣的雪色怪異的如同鬼魅般烙印了下來,甚至讓他時隔多年再次踏上這片土地的時候,心裡依然很不舒服。
而就在那年四月,在辛家姐妹香消玉殞之後,被活埋蒼山的安潯,卻是奇蹟般的回來了!
她改頭換面,變了性情,在安淮逃亡國外的之後四年中蟄伏隱忍,以致如今翻雲覆雨。
他知道她最恨的人便是繼母和安淮,所以即便她報復的手段偏執且讓他不喜,他也沒有干涉半分。
她要勾引就勾引,要腐壞就腐壞,他由著她一步步把安淮誘入地獄。
當然他可以縱容安潯做自己想做的一切,卻並不等同於他默許安淮給出他想給的一切回應。
那是一個當初她不好看的時候虛情假意的關心她,實則卻無比嫌棄她的偽君子。
結果如今看她漂亮了好看了,又擅自忘記活埋之仇,開始枉顧倫常的肖想——
肖想,他的女人!
安淮的死,早在他第一次用那樣的眼神盯著安潯看的時候,就已是寫定的結局!
…
那一日,當漆黑的越野車平穩停泊在杉樹林間那片蒼涼空地上,刺眼的車燈照亮前方環繞的人群。
那人群中央跪著一個渾身是血的男人,低著頭做出討饒姿態,肩頭顫抖得如同秋日枝頭蕭索的枯葉一般。
車子停下,四周人群散開,均微微低頭做出謙恭姿態,那跪在空地中央瑟瑟發抖的男人迷茫抬頭望上一眼,再看見那逆光處現出的纖長身影的下一秒,連討饒都不會了,他絕望的瞪大了眼睛!
抽上車門,霍城緩緩走了過去。
今晚他一席黑色風衣,清冷逼人,連經過時腳下踩上的落葉,發出的喀嚓聲都似要冷上三分!
四周的義信成員靜若寒蟬,各個微微俯身低著頭。
無人對視上的那雙青黑眸子,在無星無月的夜裡被車燈染上最生冷的光,淡淡掃落在安淮身上。
他受了很重的傷,身體四處,腕關節,肘關節,膝關節同踝關節,分別釘入了四根兩指粗的鋼筋,使得他整個人被固定成跪倒在地雙手在胸前合十的求饒姿態,細細看去,就連他合十的掌心都是鋼釘固定的,正反共打入了十根鋼釘,將手掌牢牢釘在了一起!
這是義信中層幹部們平日虐人的花樣玩法之一,他們甚至剃光了安淮的頭髮讓他看著更加滑稽,卻是完好的保留了他的臉。
那張慘白清秀的臉上,沒有一道傷疤,也沒有半點汙跡,那是留給他們主子享樂的地方,鮮明的反差看著,倒也算有幾分賞心悅目。
片刻,霍城咧嘴無聲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