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這條道的,誰人不是刀口舔血頭拴褲袋,當年我踢人下馬之時就料想自己有朝一日會淪落同樣境地,洪某無甚怨言。”
話畢,他抬頭,對上前方男人淡漠無光的眼:“只是他人都可以,卻可否請霍大當家放過洪某孫女小惠。小惠今年才五歲,乖巧懂事惹人疼愛,洪家一直把她當普通女孩養大,從不讓她沾染半點幫派之事,她來年秋天就要念小學,心心念念,一直很歡喜。”
說到這裡,是真情流露也是苦肉計,洪老會長那雙從來精明中透著點點陰狠的眸子,甚至泛起了柔和淚光。
“我洪某是老了,自從得了這個孫女以來就視為掌上明珠疼愛得不得了,霍大當家也有珍惜之人,不是是否能體諒洪某愛孫之情?”
“小惠是個女孩子,年幼不記事,將來長大了也翻不出什麼天去,還希望霍大當家能高抬貴手網開一面,留小惠一命,洪某不會安排任何同洪家有關的人收養小惠,就讓孩子在孤兒院平安長大就好。”
他已經把姿態放到了最低。
也把孫女將來可能對義信的威脅降到了最低。
這間會客室裡,哪怕裝修多麼奢華冷硬,在不遠處的書架上都放著三張小女孩的照片,從牙牙學語的年紀,到最近一張穿著粉色公主裙眉彎如月,洪家的小公主看來是真受寵。
從進門伊始,霍城就沒有過多餘的表情。
那雙清雋的眉目間蘊著他萬年不化的冷意,讓洪德昌辨不出自己的懇求是否有半點效果。
只是他聽著的時候一直輕垂著眼,是不是表明了些微的動搖和猶豫?
洪德昌努力往好處想著的下一秒,對面薄瞼輕揭,那雙很沉的眼已經淡淡望來。
“洪會長的孫女兩週前已經沉了江。”
淡漠一句,沒有絲毫言語起伏,就像在聊明日估計是個陰天一般稀鬆平常。
清淺話落,對上那雙古水無波的眼,洪德昌有一瞬失神,甚至無法去分辨自己聽到了什麼,腦子裡反應的,又是什麼。
他無法面對這句話裡的乾脆利落的含義。
他第一反應那是謊言,那絕對是謊言!
只是理智告訴他,眼前的這個男人,他根本沒有理由對他說謊!
鮮血在下一刻直衝腦門,洪德昌瘋了般爆衝起來!
他嘶吼,他扭曲,他全身的怒氣都藉由聲音表情和雙眼裡濃濃的恨意勃發而出,緊接著下一秒被左右兩名義信成員扣住肩膀狠狠摁倒在地上!
倒地的洪德昌還在嘶吼,不住掙扎,他抬起脖子,用力,再用力,直至那雙血紅的眼再次瞪上那張淡漠如一的臉,他的聲音如地獄惡鬼般低啞乾涸!
“…為什麼?…為什麼?!”
他本無多聊的意思。
淡淡垂眸,望上洪德昌扭曲的臉,霍城的情緒如表情一般平靜。
有珍惜的人,就自己守護好。
守護不住,就拼死讓自己站到能護住的地方。
這是霍城一貫的邏輯。
在他的世界裡永遠不存在將心比心。
別人心愛的人,同他又有什麼關係?
他想,與其在兵敗如山倒的時候苟延殘喘求人,為何不在悲劇發生之前努力立於不敗之地,這件事歸根到底,不是在這樣的特殊時期還把孩子送去遊樂場的人不好?
洪德昌讀不懂那雙淡漠黑瞳裡的情緒。
他接受不了這個現實,之前他一直篤定的認為霍城綁架小惠是為了逼永興協助,至少是逼他不倒戈相向,所以只要他依照他的要求做了,他絕對不會提前棄子!
當然他沒想到的,是霍城根本從沒把永興的勢力放在眼裡過。
他綁架孩子只是障眼法,矇蔽永興按兵不動,等待兩週之後的最佳時機。
至於孩子——
註定要死的人,早一天死還是晚一天死,並無差別。
短短一分鐘的對視,沉默撞上哀痛,一個世紀般漫長。
巨大的刺激下,洪老會長終於找到了理由!
他苦笑開來:“你知道了是不是?你都知道了…是不是?!所以你來報仇,你殺了小惠,是為了報仇!”
這一句,終於讓對面那墨色眼底有了星點波瀾。
那波瀾,看久了,竟像是笑意。
“知道什麼?”
清清淡淡的男聲終再次在冰涼的會客室裡響起,很輕,卻似魔鬼低喃。
“知道永興成員曾不止一次去過安家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