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事實證明,似乎對於失去這個詞,他有著過於敏銳的直覺。
輕輕闔著眼,止痛劑的作用下,昏沉之中思緒越飄越遠。
那一個雨夜至今,他努力迴避的所有情緒此刻開始在心底漸漸凝聚,一點一點冒出頭來,從不去想,到深入想,到仔仔細細自虐一般將那夜所有的感受在心底搓捻而過,他緩緩握緊掌心,再也鬆不開!
他想,她也許從來不知道,他是有多麼的,喜歡她…
當那晚他沒能忍住說出那一句喜歡的時候,她也根本不清楚,他的喜歡,意味著什麼…
就像他之前做的所有一切,如今他亦是在她在或不在的時候,都努力的壓抑著內心。其實看著她的笑容的時候他在忍耐,聽著她的拒絕的時候他也在忍耐,自她出現以來他無時無刻不再忍耐,只因如今的他都已經讓她厭煩,若是知道真實的他是什麼樣子,恐怕她死也要從他身邊逃開!
那麼那樣的時候,他必定,會做出傷她至深的事情來!
陳醫生教會他的發洩方式,畫畫,彈琴,還有下棋。
畫畫是讓他記起心裡最快樂的記憶;
彈琴是讓他忘記心底最悲傷的情緒。
而下棋,他很少做,每一次,都只與自己對弈。
早在很多年前,他就察覺到了體記憶體在兩個自己,當無法調和的分歧產生時,他選擇用一盤棋,來做決定!
當晚的一盤棋局,他比預想的,更早分出了勝負。
那結局,讓他很慶幸。
慶幸至此,她永遠都不會知道,那晚他說的帶她離開,其實根本不是一個供她選擇的提議!
慶幸如今,她也永遠不會知道,那日他眼看著她消失,那一刻心底死死壓抑下的瘋狂決定!
卻是,那結局,也讓他很難受!
如果不是因為輸了,此時他就不會在這裡,而她,也不會不在他身邊!
那時,她便是永遠都不可能再不在,永遠,都不會再離開!
而他,便也永遠都不會再失去,永遠都不必,再忍耐!
卻是一步之差,他輸了那盤非贏不可的棋…
所以他只能這樣獨自難受下去,甚至自欺欺人的找出一堆理由來,像是真在遵守她的決定…
只是他心裡很明白不是麼,他從來沒有那麼隱忍也不可能那麼聽話,他之所以遠離是因為已經控制不住自己,他不敢去安家,怕她知道了後生氣?呵,他其實根本,就不怕她生氣!
他只是怕,知道了他,她會更加的,討厭他…
置於身側的掌心,死死攥緊,連指節都深深泛白!
卻是,他只能在這樣的時候出現,選擇這樣的方式發洩,他忍著根本忍不住的情緒都快瘋了,誰來告訴他下一步該怎麼辦?!
那一霎,無聲死寂的房間裡,便是空氣都隱隱震盪,肅殺之氣壓上全場!
下一秒,一個深黑的小小身影在觀望良久之後終是從最能給它安全感的大窗簾後悄無聲息的飄出來,一步步,微帶著猶豫,走到了那比起平日看著愈發恐怖的男人身前。
貓爪絨絨,圓頭尖耳,一雙琥珀色的大眼睛裡帶著澄淨偏涼的光,溫暖的居所,飽餐的生活,再加上今晚被迫洗的一個澡,讓小小的Friday也像是脫胎換骨了一般,當它絨尾微揚停住腳步的時候,一身輕軟黑毛在室內暖色的燈光下柔柔亮亮,那可愛又高貴的模樣,就像另一隻喵。
寵物與人親近的方式有很多,可以用頭蹭蹭,用爪子撓撓,當柔軟的小身子倚靠上去做出依偎狀可能是最必殺的絕技,當然這一切我們小Friday一個都不想做,於是最終它只是伸出前爪,輕輕踏上了眼前那隻緊緊握著的拳頭,沒怎麼用力,也不帶一絲親暱。
霍城在下一秒驚得睜開眼來,他完全沒察覺到它在房間裡!
四目相對,Friday神色淡定,她太小,擺出這樣的姿勢需要微微揚起身子墊著後退並不算輕鬆,對望之中它保持住了動作,當然如果他下一刻還過來抓它脖子,它也一定還咬他!
望上那對小小的金色豎瞳,這一次霍城卻沒有動。
那雙眼裡看不出什麼親暱的情緒,他本就知道它不喜歡他,從初遇到今晚是他一直仗著它小不能反抗逼迫著它親近,明明是最惡劣的關係,它為什麼要主動出來搭理他?
Friday的心思沒那麼複雜,動物行為依靠的是本能。
爪子搭過了,便算是認同了彼此的身份也認同了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