憫,而是珍惜。
這樣的時候,他一定需要關心,雖然這不是她該操心的事,卿梓璇好像之前也不在寢室,她可能已經在那邊了。
黎曼曼沉默著想,一會兒她去了,一起送狗王最後一程,她只做自己該做的,確認他沒事能放心了,就好。
…
援助會的很多動物來的時候就帶著病帶著傷,每個月去世的都不少。
死掉的動物不能隨便掩埋,一般都是送去特定的焚化爐焚燒,當然也不像人一樣會有親人再去收回骨灰,一般就是燒過就過了。
黎曼曼到的時候已經接近午夜,焚燒爐就在援助會後街,黎曼曼從小門一路跑進去,一眼看見裴釗一個人坐在前方陰暗的走廊上。
今晚環城高速堵車,她讓一個心裡正難受的人等了她兩個多小時…
黎曼曼很是愧疚的往前跑,臉紅著氣也有些喘,她剛到裴釗就聽見了,抬頭望來的時候眼神莫名的亮了亮。
他那樣的反應反而讓黎曼曼更加愧疚,卻是看著他鬆了一口氣一般起身朝她走來兩步,她到了嘴邊的歉意又全部嚥了回去…
裴釗顯然不在意她遲到了,他看見她的時候是很高興的。
“會長家裡孩子要睡了先回去了,焚化爐的工人也下班了。但是因為跟我們熟他答應讓我留下來,一會兒全部完成了我們鎖好門再走就可以。”
裴釗走近兩步,開口解釋,甚至低頭衝黎曼曼微微笑了一下:“到時候我送你回去,你們學校有門禁嗎?”
黎曼曼抬頭,默默望上那張淺淺帶著笑意的臉,她難得看到裴釗這樣,是因為太晚了沒刮鬍子麼,他看著好像比她還滄桑。
原來沒有別人了,她來之前,他一直是自己一個人守在這裡?又在,想些什麼?
黎曼曼沉默著,抬頭望上那雙淡淡青黑的眼,看他明明揚著嘴角,眼底卻是沒有半分笑意…
其實在她面前,他大可不必這樣的,他們是來送離世的朋友的,把悲傷表現出來,又有什麼不可以呢…
想著,沉默著,黎曼曼卻終是什麼都沒說避開的視線,跟在裴釗身後,進了工作間。
…
這是黎曼曼第一次到這樣的地方,她的確很幸運也很幸福,家裡三代同堂長輩們都很安康,她還沒有送走過什麼親人。
站在裴釗身後,黎曼曼偏頭望向前方的鐵爐,圓滾滾的爐身,上面開了一個方方正正的口,頂頭一根菸囪同到屋頂外,這就是一會兒狗王要去的地方。
今晚她一直很沉默,儘量不說話,在最後送別的時刻也忍住了眼淚。
她偏頭望向裴釗,看他半挽的袖子,用大大的鐵鏟疏通著爐子,一下下,將火添得更旺。
工作室裡很熱,不一會兒他的劉海就打溼了,他伸手往後撩了一把,亂糟糟的頭髮下露出英氣的眉眼,火光中有種別樣寂寞的味道。
這並不是裴釗第一次來這樣的地方。
八歲那年,他便親自送走過一位陪伴了他很多年的忠實夥伴,一隻蘇格蘭牧羊犬。
之後,同樣的事還發生過兩次,直到他大了參加了援助會,這樣的事開始常常做,只是兒時像是生離死別一樣的難過,如今已經很少再有…
裴釗是跟寵物玩著長大的。
兒時除了偶爾出門和霍城蘇怡蘇洛他們幾個玩耍,在家的大部分時間裡,都只有他一個人,帶著一隻狗。
這些事他從未跟誰提過,似乎也沒什麼必要提。
他的童年過得並不慘,也沒有什麼不快樂,只是他忍不住去傾注感情夥伴,有時,生命會出乎他意料的短暫…
爐火燒旺,裴釗將狗王抱上平鏟,推入了大火中。
火光在那一刻燃得更旺,漸漸將裡頭的影子吞沒,此後整個過程中,裴釗沒再回頭,直至那火光由明轉暗,一點一點回歸沉寂,黎曼曼輕輕撥出一口氣,抬頭望上了前方那靜靜而立的背影。
“我去找個盒子來吧。”
她輕聲提議,裴釗一定聽到了,過了片刻才回過頭來。
他想說不用的,黎曼曼微微彎了彎嘴角:“我去找一個盒子來,我們把狗王帶回去吧。”
…
午夜的焚化間,鐵爐裡的灰燼慢慢冷卻。
黎曼曼說走就走,裴釗有些累了,他跟著出去,走了幾步,停在走廊的一扇窗邊,站了一會兒,點了一根菸。
菸頭在夜風中明滅,四周空氣清冷,寒意中,卻是讓人心生安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