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輕倚靠在門邊,自霍城走後安潯的神色愈發寡淡,她幽幽抬起眼來,那一刻眸中的顏色,是從未有過的淡漠冷清。
她看了安淮一眼。
他是安家復仇計劃中很重的一環,是她的棋子。
很多年前他就是她指尖牽線扯一把就能歡快抖動的玩偶,他在她心裡毫無分量,她不是所有時候,都有心情陪著他演戲的。
站在燈光與黑暗的交界處,安潯忽然勾唇。
笑著她淡淡開口,聲線清幽冰涼。
“剛剛人還在的,哥哥你既然這麼好奇,為什麼不直接去問他本人?”
冷冷一句,滿是嘲諷。
話落她轉身就要關門,不知哪裡來的力氣,安淮衝上一步,把門狠狠抵住!
“安潯,你不要得寸進尺!”
他字字咬牙,卻是她在哪裡得了寸又在哪裡進了尺了,他不過只是她名義上的哥哥,難道僅僅只因他腦子裡那些噁心齷蹉的念頭,她就得為他的臆想埋單?
安潯輕笑起來。
她心情不好的時候,冷血得像個劊子手。
“哥哥不必擔心太多,”她幽幽轉過身,“我有注意安全,不會鬧出人命的~”
她湊近一步:“即便出了人命我也有辦法嫁出去,總不會爛在安家,永遠不會,給家裡蒙羞的。”
她說著蒙羞,湊得很近,帶著曖昧吐息的字眼像是洞悉了一切,倏地散在安淮僵硬的耳畔!
安淮一刻驚得面如死灰!
嘴角牽起的笑意冰冷,轉身,安潯重重扣上房門。
——
這一夜,太亂。
註定長夜無眠。
關門回屋,直至走回那冷冷的毫無生氣的臥室,安潯望了一眼床上的凌亂,那寸寸弧度都像是恥辱,她靜著看了片刻,揚手把能扯下來東西都扯到了地上,最後坐在一地冰涼的布料上,輕輕靠上床沿。
在習慣了兩個人的體溫之後,她似再也忍不下一個人冰冷。
這僅僅數月的時間,霍城已在她生命滲透了太多,明明她的復仇進行得一切順利,明明剛剛完成狩獵飲過鮮血,明明他就不是她生存所必須的,他不摟著她的時候,她卻渾身冰冷的,像個死人。
當然她也許本就是個死人。
安潯在地上摸索了很久,終於找到手機,她感覺心跳一聲聲放緩,那不是正常的人類該有的頻率。
光亮印上眉目的時候,安潯找到那個未註名的號碼,發出一條簡訊。
寒夜慢慢,聽過那一場毫無意義的爭吵,安濛回屋,卷著被子蜷縮在大床上,冷得睡不著。
如今的安家是個奇怪的地方,大夏天的晚上,一入夜卻是處處冰涼。
安濛一直睜著眼,無聲盯著窗外那蒼白的路燈,燈光光暈模糊,就像冷冷的沒有溫度的月亮。
床頭的手機響了,她拿起來看。
簡訊是葉明煬發來的,如今他們每天都聯絡,之前她一直覺得他們的感情越來越好。
她暗戀他很多年,如今算是美夢成真,這段感情是她求來的幸福,她心裡放著很多苦,卻一直只固執看著甜,如今她生活中已經沒什麼好事,她守著這份心意,是寶物也是解脫。
當然今晚發生的種種,似已經有些超出了她能承受的負荷。
安濛沒有回覆。
那只是一條尋常報平安的資訊,像個隨手就能做的習慣;
若是真有心能時時想著她的人,方才便也不會注意不到她強忍著,等他看不到了才敢默默去擦的眼淚。
下一刻懸在半空的手機震動起來,安濛有些吃驚,簡訊可以推託沒看見,電話卻不能不接。
她摁下了接聽鍵,把冰涼的手機貼到耳邊,那裡溼漉漉的,還帶著浸透到枕芯裡的潮意。
“喂。”葉明煬淡淡的是聲線從手機那頭傳來,她原以為他可能會給她一個解釋。
他卻沒頭沒腦忽然說:“我和安潯的事,你生日之後會徹底結束。”
她的生日在九月末,還有不到三個月。
安濛手心都一下麻了,她微微愣住,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幸福來得太快,她反應不過來,唯有那雙暗夜裡漆黑的眸子隨即亮了亮,她撥出一口氣,只覺胸口方才還如大石頭壓著的那口氣鬆了鬆,她正想著該說句什麼——
“只是你生日那天,我會作為安潯的男伴出席。”
安濛再一次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