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能和好了,爺的病也會很快就能好轉了呢?
心思單純的顧侍衛心裡又開始有了好的期盼。
…
另一頭霍城進了臥室。
臥室裡沒有電燈,厚厚的遮光窗簾拉著,室內看著如同傍晚般灰暗,比起之前的活動室來多了許多壓抑和冷清的味道,讓人看一眼就心生沉悶。
陳醫生認為這樣的環境非常不利於他的健康,他要求他置換一些傢俱,添一些色彩鮮豔的擺設,且不能一個人待著。
於是霍城抬頭的時候就看見大床中央,淺灰色的被套上放著一個鮮橙色的抱枕,無比突兀的橫在他視線裡…
那是顧三買來的,偷偷摸摸塞進他臥室裡。
那抹亮色怎麼看怎麼刺眼,霍城頓了頓,幾步過去提起那枕頭直接丟到了床下面。
他去了衛生間。
長時間的幽閉環境讓他的整個感光神經都變得脆弱了一般,如今他非常不適應一切明亮的東西。
衛生間裡他只開啟了一盞晦暗的吸頂燈,抬頭的時候望見鏡子裡自己的臉。
霍城揚手緩緩揭下覆眼的紗布。
他眼睛很疼,果然傷口又裂了,紗布上沾著血。
他抬眼看那道傷。
貫穿整個眼球部位的穿刺傷,從眉骨上方開始,一直切到眼球下方,長約寸餘。
那傷口如今是粉色的,看著很噁心,因為這道傷他右眼不再能完全睜開也不能完全闔上,微微半睜著一條縫,望進去,可以看見裡頭灰白色的,已經僵死的眼球。
醫生說他的眼球沒有出現萎縮的情況,判斷應該無需置換義眼,真是幸運。
霍城默默的看著這隻幸運的眼睛,看傷口四周盤踞的灼傷疤痕。
那些傷疤如同老舊的樹根盤踞,他以前也被炸傷過,知道這些疤痕以後都不會變淡,傷口裡的鉛粉會隨著癒合慢慢滲透面板,它們以後都會是這樣很深的墨色。
他翻開手邊的醫藥箱,拿出消毒工具擦掉傷口四周滲出的血,然後上藥,覆上新的紗布,固定住,單手操作無比熟練。
弄好之後他又抬頭看自己的臉。
這時候他想到的是方才活動室裡安潯趾高氣揚的神態和語氣。
其實他並不是沒有想過她會回來找他。
經歷綁架案,經歷慘烈殺戮,經歷幽閉空間的恐懼,事後的治療和心理疏導同樣壓抑,如今她恐怕正處在精神波動到最大也最需要一個依靠的時候,況且,她還聽到了當時他說的話…
所以她來找他了。
是愧疚,是欣喜,是尋求一個寄託或者一個她覺得永遠不會推開她的懷抱,她找來。
這是經歷創傷後典型的症狀,她在最無助最沒有安全感的時候,會找到覺得最喜歡她最能包容她的人來尋求安慰,再正常不過。
畢竟他都肯為了她去死了。
只是,霍城想。
只是,這一次她的愧疚能維持多久?
她的不安,又能維持多久呢?
…
安潯剁好了魚。
她買了一整條鮮魚回來,自己將骨肉分離,處理好魚肉做了一鍋香噴噴的魚片粥。
至少一直留守在客廳等候差遣的顧三聞著,覺得那粥的味道應該相當不錯。
只是他家爺那天之後卻一直沒有從臥室出來…
安潯後來去敲過門,這一次倒是沒有再說出什麼驚世駭俗的話,她敲門沒有得到回應之後就算了,自己回廚房盛了碗粥自己吃起來。
吃得過程中她收到一條簡訊。
安潯神色淡淡把手機掏出來。
簡訊很長,安潯瞄到開頭那句【你個死女人到底死到哪裡去了!你命還要不要了居然敢偷偷摸摸溜出去…】這一句的時候安潯乾脆利落的摁滅簡訊直接關了機。
看來每個病入膏肓還很不聽話的病人身後都一個操不夠心醫生吶,安潯笑呵呵的想。
想著她繼續一勺勺吃著她的粥,覺得自己現在的身體可好了,在從實驗室偷溜走來到這裡之後她肚子也不疼了頭也不疼了,連血好像都不用喝了,整個人感覺都精神百倍呢,她早就該逃出來了!
一碗,兩碗,那天安潯自己把一鍋粥全部喝掉了。
爺不出來吃飯,顧三自然是更不會有膽子去喝安小姐的粥,餓著肚子的時候他想,這個世上居然能有一口氣喝掉一鍋粥的女人,這個安小姐從各種意義上都是個很強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