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的狂風在兩人四周翻卷,山崎雲沒有先開口,直到得到男人明確的指令。
“讓你調查的事,結果如何?”
聞言山崎雲淡淡望去。
她原以為在接頭訊號被足足忽視了半個小時之後,她的調查已經失去了意義。
發出離開訊號後她本已準備離開,結果霍城卻又來了。
她望上那隻黑沉的眼,半晌開口,聲線微涼。
“查出來了,車是兩年前買的,車主名叫李國全,車行有他完整的身份資訊,只是這個李國全,在五年前就已經死了。”
幽涼女聲裹在寒冷夜風裡,打著漩冷冷繞過耳旁。
對面,一身黑衣的男人靜靜立於風中,清冷容顏上面沉如水,直至那話裡的資訊點滴消融,化成一縷最涼的泉,冷冷滲透到心底。
“確定訊息屬實?”半晌他才沉聲開口。
對面山崎雲緩緩點頭:“我今日剛從盧省山桐市連旺鄉回來,李國全就是那裡人,身份證是他的,但是人墳上的雜草都已經半米深。”
風中霍城輕輕垂下眼簾。
這就是他調查出來的,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答案。
那一晚的所見,安潯的解釋,還有她之後的種種表現,他細細思慮過後全部都放到了信任的那一邊。
他給了她也給了自己最大的妥協,唯獨只挑出了這一項派人查驗,他讓人去調查那天送她回來的車子的車牌號。
她說那是她的一個朋友,他信了。
她說那個朋友有女朋友,可以帶給他看,他即便沒看過,也選擇了相信。
所以他只是挑了一個很小的點讓山崎雲去查。
他要的結果甚至更簡單,只要能找到車子的主人,證明那人的確是個普普通通存在的傢伙,且能和安家和恆通或者和她身邊的任何人扯得上哪怕半點關係,他就信她說得一切,以後再不疑她。
只是這個世上,或許總是存在太多的玩笑。
而他所求的事,總是在最簡單不過的地方忽然打了彎,最終朝著他並不想見的隱秘與晦暗而去。
明明只是這麼小的一點考驗,非常容易透過的測試,他卻沒能得到想要的答案。
她或許從沒想過那晚發病狀態下他還能記住那個車牌號,其實就連他自己也沒有想到,當然他更沒想到普普通通的一輛車,查下去,卻是查出這麼一個最背離正常生活的結果來…
五年前死去的人,兩年前買下的車,那個盜用他人身份的男人,到底是誰?
而他的姑娘,他的安安,有著最剛烈的性情,還有著最強悍的勇氣,那一晚,一把槍,一場自殺式的表白,她狠狠拉回他的感情卻也讓他看到了她從未讓他見過的瘋狂;
她驟然揭開了外衣一角,讓他驚懼窺探到內裡的肆意繚亂,他的安安,他的姑娘,到底,又是誰?…
心底幽幽漫起一抹苦笑,垂眸的時候霍城想,她那麼強勢那麼勇敢,甚至在提到死亡的剎那兩眼熠熠生輝,這樣的她,這樣的他的姑娘,又怎麼可能是被區區一個綁架威脅就嚇破了膽的小姑娘?
所以她口中的,因為斷指嚇壞了,慌不擇路做出了錯誤的選擇,是假的。
她告訴他的,她因為藤本千佳的出現感情受挫,變得不安多疑,生怕他會棄她而去,結果才判斷失誤,同樣也是假的…
這些只適用於普通的女人,不適用於安潯。
他的安安,她所見過的,該是遠遠超過這個年紀的女孩該見識的世界;
而她所承受的,也該是遠遠超過這個世上所有普通人,曾承受的重量!
所以她在他眼中的與眾不同,不是因為安家的冰冷童年的陰影,也不是因為她曾經瀕臨死亡的經歷,而是一些更加嚴重更加深厚的東西。
那些東西浸透她的血肉,燒錄她的骨髓,盤踞在她靈魂深處成就她藏匿在外表下死守著不讓他觸碰的秘密,而她所展現給他的,包括復仇包括心狠,包括沒心沒肺肆意妖嬈,或許亦都只是她全部性情的冰山一角!
他想,怪不得,她從最初起就毫不介懷他的身份。
怪不得,她也絲毫不在意他的傷,更加完全不在意他的病。
那一晚在她牢牢握緊他的槍的時候,他從她身上甚至感受到一股同類相惜的力量,那一瞬她身上爆發出的扭曲執念嗜血瘋狂,讓他那麼熟悉,也讓他震驚到無以復加!
而今夜,當他有意試探,她的答覆句句都是精心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