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感到驚慌。
不過她只驚慌了幾秒就立刻平復了下來,隨後她扯起嘴角,露出迴歸以來的第一抹笑,笑著說她不記得了,她根本不知道什麼噩夢!
此後安潯再也沒有說過夢話。
也沒有再夢見過前世臨死前那段最悲傷屈辱的記憶。
一個人該有多大的毅力才能控制意識最薄弱的時候身體和神經本能的反應,那個時候她開始有了變化。
那變化不僅是外貌上的,更是內心裡的。
她不再哭泣,無論是醒著還是熟睡的時候。
此後的三年時間裡她甚至很少再做夢,幾乎不再夢見妹妹小紫。
她的所有脆弱和真實都被遺棄在了心底最深最深的地方,再用厚密的鎧甲包裹,從腳趾頭嚴密包裹到了頭髮絲。
她開始超脫出來,站在一個旁觀者的角度去審視前世辛藍的悲劇,安潯的悲劇,審視身體裡那具重生的靈魂。
然後她開始武裝它,錘鍊它,刻意培養它。
在外表脫胎換骨成如今這個明豔無端的姑娘的時候,她亦把內心磨礪成了另一個全新的生命。
她不再是陰沉的安潯,也不再是柔弱的辛藍。
她花了三年時間站到復仇的起點,笑靨明媚內心寡淡,明明柔軟妖嬈得似雲絲,卻又堅硬冰冷得像磐石。
她不是前世任何一個人的延續,在現世也沒有她安身立命的根本。
她只是回來復仇的一縷幽魂,來勾走那些最骯髒汙穢的魂魄;
所以她從不在意是否弄髒了自己,她要的只是帶著它們所有人一起,奔赴十八層地獄…
——
那晚霍城不知是怎樣回到家的。
他到家的時候已經很晚,推開鐵門的時候,玄關處亮著一盞小燈。
這個家從來都是冷冰冰的只有他一個人,以前從來沒有人會在晚歸的夜裡給他留過燈。
這段時間他一直是和安潯同進同出所以也還未曾能體會到這一點,直到這一晚,當他披星戴月帶著滿身寒霜推開家門,便在不期然的一片昏黃燈光裡微微失了神。
家裡有人在等著他。
是他的安安,在等著他。
偏暗卻似帶著無盡溫暖的光亮間霍城第一次直觀的感受到這個事實,那一瞬心底狠狠抽動了一下,一時竟是完全不知下一步該如何是好…
身後顧三站在門外觀察著自家爺的反應。
他沒有參加今晚張嫂的審訊對調查的事也一無所知,只是覺得爺今晚似乎有些反常,出門的時候就很嚴肅,回來的時候更是幾乎把自己沉默成了一道影子。
爺最近不是和安小姐佈置老宅心情一直很好麼,怎麼心情說變天就變天了呢?顧三想不通原因,只有小心伺候在旁。
此刻又靜靜等候了片刻,顧三不知道自家爺在大門口磨蹭什麼。
半晌霍城忽然反手推回鐵門,顧三愣了愣,在鐵門在身前徐徐關閉時恭謹俯身,反正有安小姐作陪爺心情再不好明天也就沒事了吧,想著顧三心安理得轉身離去。
霍城獨自一人在玄關處站了很久。
此後從玄關走到臥室,又用了很久。
當他輕輕推開臥室房門,走廊裡昏暗的燈光灑落進去,照亮大床一角,他清晰的看到床中央那道隱沒在黑暗中的淺淺輪廓,那樣恬靜,那樣美好,安潯已經睡熟了,他站在這裡,可以聽到那頭她清淺綿長的呼吸。
一室靜謐,只有他們兩個。
整間臥室裡都隱隱浮動著安潯身上的味道。
聽著那樣的呼吸,聞著那樣的味道,那一刻霍城甚至清楚的回憶起眼前大床柔軟的觸感,回憶起之前的每個夜裡,當他躺下,當他翻身,當他伸出手臂輕輕摟過身側姑娘綿軟的身體拉近的時候,指尖觸到的溫暖感覺。
而每當這樣的時候,無論之前之前是背對著他還是面對著他,溫暖的他的姑娘都會下意識調整成與他相擁而眠的姿勢。
小手搭上他的腰,迷迷糊糊在他懷抱裡舒展開來,她低頭蹭過他的胸口,汲取更多更多的溫暖。
幸福總是在不經意的時光裡留下最深刻的烙印。
明明不過只是這麼些天的相處,他們已經完全熟悉了相擁,習慣了時刻有彼此陪伴守候。
霍城無聲走到大床邊,翻身上去,雙手撐在安潯身側,藉著屋內不亮的燈光,垂眸靜靜望著她安睡的容顏。
說是在看,此刻他做的事卻更像是深深的燒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