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安潯似也不太想要面對他。
他沒能開得了口。
時間一分一秒走過,上一個問題只得到沉默以對,愣愣望上床頭時鐘,安潯這才發覺原來已經兩點過了,今晚霍城出去竟是回來得那樣遲…
她心情愈發壓抑起來,指尖在棉質裙襬上劃過,明明沒有留下痕跡,卻似在心底攪起了層層不安的漣漪,暗處安潯咬著唇低下頭。
“…你是不是有什麼心事?”她輕輕問。
臥室裡有些冷,安潯的聲線似乎更冷,輕輕一句,像秋夜山林間的凝露滴落在幽冷泉水,一動一靜都帶著肅殺之意,讓周身的氣息又冷上了幾分。
他們各自懷著心事,卻是發覺對著對方根本無法言說,靜默兩秒霍城恍然回神,抽起身下的被絮籠上安潯的肩頭。
本是一個幫她取暖的擁抱,靠近的時候他才發覺自己竟是再也忍受不了。
她單薄又冷清的背影就在他眼前,烏髮垂落,肩頭雪白,倔強的像是下一秒就要抽身離開。
他心裡很亂,甚至有些慌張,之前姑娘冷得微微瑟縮的模樣此刻還烙在他腦海,身前嬌小的身子緊緊入懷的下一秒霍城皺眉,只覺這樣的相擁才能填補上今晚困頓了他一整夜的迷茫與不安,低頭他輕輕掰過她的臉來,視線並未對上,他只努力尋上她的唇。
呼吸再次交融,輾轉之間這一吻很長很長。
他吸吮她的舌尖,含住她的唇瓣,描繪那裡嬌弱又飽滿的形狀,像帶著什麼虔誠的情緒。
很久以後安潯迷濛聽見霍城在她齒間輕輕念,他說安安,我想要你,我想要你…
收攏的臂彎,微亂的氣息,很沉的一句,就散在她耳旁。
那一刻隔著薄薄蠶絲被安潯甚至感覺霍城的心跳都有些無序,他的聲音暗啞,聽著好像哀求。
想要她?
今晚這樣的氣氛,突如其來詭異的纏綿,她感知到了霍城的不安。
這份不安絕對不是來自於她,那便是與他今晚出門所辦的事有關。
他出門的時候就有些不太尋常,如今回來更是明顯像受了什麼刺激,日夜相伴的人,如今即便是他嘴角緊抿起的一抹難以察覺的弧她都能大致猜到後背緊繃的情緒,今晚一切的反常都讓安潯無法不去猜測,霍城到底揹著她,做了什麼?
一句想要她,到底是句單純的情話,還是含著怎樣深重的意有所指。
親吻之中安潯片刻無聲垂下眼簾,心底壓抑著太多情緒,終是匯成一聲極輕的嘆息。
揚起手來,一對藕節般瑩潤白皙的手臂輕輕攀上男人的頸項,姑娘轉身抬頭,緩緩加深了這個吻。
…
摟著懷裡的姑娘輕輕壓上床頭的時候,霍城憶起方才進門之前心裡慌亂又無依的感受。
當時站在半掩的房門前,有一瞬他甚至害怕,害怕再向前進。
那時他眼前具象的畫面,一扇門,內裡的黑暗和門外的他,多像此刻他正棉鈴的處境。
是他自己選擇了要去挖掘真相,是他固執的用自己的雙腿走到了那扇掩藏著秘密的大門前,今晚當他將將將那大門推開了一條縫,卻是窺探到了自己內心深處奔湧而出的怯懦和不安!
那時他甚至已經在心裡隱隱勾畫,當推開那扇大門後將會看到的一切。
他猜測了太多太多,甚至大致想象出來那會是怎樣的驚世駭俗難以承受,而正是這些隱秘的,被他一路生生剋制的想象讓他恐懼,甚至讓他一瞬心生退意!
只是或許像霍城這樣的人,他永遠最明白這樣的事,是最無法掩耳盜鈴。
其實他已經退縮過很多次了,不是麼?
每一次當他企圖窺探的時候,就看到了安潯的悲傷和淚水。
每一次當她選擇了回到他身邊,他就緊跟著選擇了不問不語。
他已經裝聾作啞了太久,但事實卻是所有問題至今沒能得到解決。
他或許已經得到了安潯的感情得到了她的心,卻沒有得到她的全部和她的真實;
那一部分掩藏在黑暗裡的世界正在他所不知道的地方慢慢化膿潰爛,他知道現在已經不是他假裝不看,最後就能得到圓滿的處境了…
所以他的安安,到底是誰?…
在摟緊她,親吻她,感受到身下姑娘從起初的不情不願,到如今越來越有些迷亂熱情的回應的時候,霍城不止一次的在心裡問自己,此刻這個讓他貪戀眷戀執著深愛,已經成為了他生命里根本不可能再割捨掉的存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