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離開的每一個日夜,不間斷的時間裡,在他看不見她碰不到她無法在對她說出一句話的時間裡,他那樣恨她,那樣想她!
眼角餘光處閃現一道白光,他轉身舉槍毫不猶豫掃射過去,那是一個驚慌失措跑過的年輕女孩,被子彈打得渾身抽搐倒向身後房門,劃拉一下,那千瘡百孔的整面大門被壓垮,女孩倒在血泊裡,當場死亡!
更多的黑衣保鏢衝了上來,霍城不是神,一路從大門殺到前院,再從前院殺到後院,火光漫天中上百人的抵擋,他渾身都是細小的傷。
傷痛卻絲毫沒有影響他的反應他的速度,鮮血甚至更加刺激了他弒殺的心,抽刀利落收割著一個個人頭的時候霍城想,安潯,她是不喜歡他這樣的…
他隱隱察覺到,她甚至可以接受他黑暗不堪的身份接受他是個冷血無情的殺人狂,卻不能接受他與過去這些人的牽扯。
她不喜歡莫錦心,她也不喜歡義信,她更不喜歡藤本家,這一次,所以這一次,他再也不跟她講那些她不愛聽的大道理了,她不喜歡的他不再嘗試讓她接受,她不喜歡的,那他就統統不要了!
你看啊,安安,我不要了…
那些血緣親情,養育之恩,他用刀用血一樣樣割去,他以後誰也不要,他只要她一個,這樣,好不好?
在她也不在的時候,在她也捨棄了他的時候,他努力做著這些意義不明的事,祈求這一切,都能變成有意義的!
只要她喜歡,只要她看到,只要她想要的,他今後都努力一樣樣為她做到,這樣,她能不能再回頭,看一眼他?…
人被逼入一間淨室,裡頭香木燃燒出濃郁的味道,一展寬大的紅梅屏風橫在正對大門的牆前,這裡已是渡邊家最深的一道院落,隱居著最德高望重的老祖宗。
渡邊玲子端坐在屏風之前,身前一壺清茶早已冷卻,摔碎的白瓷茶杯中,那蛇影已經爛成一堆茶漬淤泥。
刀槍拼殺之中,渡邊玲子緩緩睜開她耷拉著眼皮,看著前方內室裡互相搏殺的影子。
那些年輕人們,那些渡邊家的年輕人們,她年歲大了,已經無法再一個個叫出他們的名字。
靜靜坐著,年邁的老嫗用那雙昏黃的眼打量著人群,終於在一人被子彈爆頭鮮血灑了一地倒下之後,她在寒光裡,看見了一雙染著鮮血的狹長雙眸。
這雙眼啊…這雙眼…
渡邊玲子就這樣幽幽的想了起來,其實這滅族的慘劇,或許早在幾十年前,就已經埋下了危機的種子。
當年她就要求過的,要求她的小兒子渡邊次郎不要迎娶那個女人,那個帶著萬貫家財和黑道背景嫁過來的,長著這樣一雙狐媚又狹長的眼眸的女人。
“那是紅顏禍水。”
凌冽軍刀飛旋劈斬入一人的腰腹,將花白血腸連根帶出的時候,有低啞蒼涼的女聲緩緩響起來,明明現場拼殺的那樣的激烈,這帶著涼意的聲音卻似魔音,瞬間侵入腦海,流竄四肢百骸。
“鳩聲鳴鳴,佔鵲之席,養虺成蛇,隱患無窮!”
“在那年深秋,那女人誕下女兒的時候,我叫次郎抱走那個孩子去溺死,那本是渡邊家逃脫既定噩運的最佳時機。”
陰沉的,老嫗用蒼老的聲線道出當年往事,陰冷的一雙眸子死死盯著人群中央那嗜血滅親的男人,她所有的話,都是講給他聽!
“那個孩子長著一雙柳葉般的眼,還是個女兒,柳葉如刀,姬命邪魅,根本就是不詳之人,無奈我兒愚昧,第一次沒能狠心下手,被那個女人發現將孩子抱走,偷偷養大了。”
“後來他們甚至將孩子接回家中,那年天神庇佑我又佔得夢兆,堅決反對將那丫頭遠嫁。”
老嫗冷笑一聲,聲線裡盡是嘲諷。
“可是啊,這個家族裡永遠都只是一群只看得到眼前利益的人,竟是沒有人把我的意見當回事。”
她的力量被家族所不齒,沒有多少人真的相信她的預言,表面上一個個尊敬她祖母的身份,暗地裡卻嗤笑她是個教唆兒子大義滅親的冷血神棍,只會用一些無傷大雅的占卜來戲弄她討好她,這樣的家族,鼠目寸光,逃脫不了命運責罰根本就是罪有應得!
“既然他們每人相信天神的預兆,我也不再阻攔,那個丫頭就這樣嫁出去了,當然我也從未跟人提過,當年她出生之時我就為她看過命相,天生妖邪福澤淺薄,根本活不過二十歲。”
帶著恨意同淡淡愉悅的一句,冷冷傳入腦海深處,終於讓人群中央那雙很沉的眼底有了輕微波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