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上的燒傷並沒有消退,神智也沒有恢復,只是傷處似乎已經不再流血。
她身上全是濃濃的血腥味,有她的也有他的,這一日他們終於血肉相融,那些灌入的鮮血一滴滴自喉管滑向身體深處,滲透到安潯的骨骼神經血管肌理,將她的五臟六腑都燒灼!
安潯認得霍城的血的氣息,那是她肖想至今的美味!
那香甜又馥郁的味道,這一日她終於得以好好品嚐,身體裡的每一個細胞每一寸神經都在努力汲取著那芬芳血液裡的養料。
只是還不夠,一點都不夠,她需要更多,更多更多,她的疼痛還沒有減輕她的身體還不能活動,她想要好好體驗那絲滑的血液瀰漫舌尖充盈味蕾時刻的滿足,她心底無盡的慾望被勾出來,強烈翻滾,因為血液的催化,變得愈發肆虐瘋狂!
想要,好想要…!
忍不住了,她就快受不了了!
這一刻她恨不得一躍而起,撒開雙手雙腳猛撲過去,把身側正喂著她的男人狠狠撲倒,用尖牙撕開他的血管,大口吞嚥那裹著最香濃血液的寸寸骨肉,她好餓啊,好餓好餓,她快要瘋了,神智理智所有可以壓抑瘋魔的東西都失去,她已經站在失控的最邊緣!
忽然有低啞的聲音從那乾枯的喉管深處溢位來,極輕,極細,認真分辨,甚至還能從那微啞的聲線裡聽出幾分勸誘蠱惑,幽冷而詭秘。
“阿城…”
她輕輕叫出他的名字,依舊闔著眼,看不出半點恢復的跡象,卻似乎已經隱隱有了呼吸,單是這一點變化已經讓正不遺餘力救著她的男人激動不已!
霍城開口的聲音都輕顫!
“安安?安安你醒了!哪裡疼?還需要我做什麼?這樣夠了麼,還可以再怎麼做?!”
如果此刻安潯能睜眼,對上的將是一張滿含欣喜與焦慮的她最愛的臉龐,眼珠在眼皮下動了動,她僵直的舌尖在口腔裡輕輕蠕動。
“心…”
她緩緩說出口。
“針…我身上…有針…打到…心肌…”
那是隋炘臨走前留給她續命的藥,裝在小盒子裡,除了膠囊還有一根應急用的針管,只是此刻安潯懷疑這盒東西早就在之前的爆炸和之後的顛沛流離里弄丟了。
這麼想著,壓抑著渾身痛楚和心底叫囂的慾望,安潯斷續開口,她知道只要她提一個方向出來,之後霍城都會想方設法為她做到!
果然聽到指令之後霍城眼神都亮了。
他的臉色很不好,帶著嚴重失血的蒼白,只是情緒已經沒有之前那麼絕望慌張,至少安潯已經醒了,甚至能開口和他對話,一切都朝著好的方向在發展,只是他並沒有在她身上找到她所說的針。
“沒有針了安安,應該是弄丟了。”他輕撫著她的發,靠近她,讓她能聽得更清楚,“除了這個之外還有沒有其他的辦法?是需要直接往心臟供血麼,是不是隻有這一個方法了?”
望心臟注射藥物,和隨便找個東西插到心肌裡輸血是完全兩個概念,他們都知道。
只是安潯並不覺得自己的心是顆正常的心,此刻那裡正空虛的厲害,因為汲取不到足夠的血液而抽痛,她知道自己需要什麼,同時也更加肆意大膽,幾乎是在霍城話落的下一秒她就應了一聲,幽幽道:“你的血…我的心…”
她想說的該是把你的血直接打入到我心裡!
霍城僅僅只猶豫了一霎。
他的眸光落在安潯的左手上。
輕輕拉起那隻虛軟無力的手臂,他看著她臂彎下方新生的部分,那麼纖細那麼勻稱,雖然此刻被焦黑的面板覆蓋卻仍舊窺探得到往日的纖長美麗,那裡曾近是一道血腥恐怖的斷口,爾後只留下過一條細細蜿蜒的紅痕。
安潯不是普通人。
她的身體也不是普通的身體。
他不懂不瞭解,只能依照她的指令行事,他害怕麼?當然害怕!害怕再次失去好不容易甦醒過來的她!
只是前一夜他連一起死的準備都做好了不是麼,這一刻他還有什麼好遲疑?試過一切,盡到最大努力,最後的結果最差不過是回到最初的起點,他已經沒有時間再猶豫了!
手中軍刺輕輕一挑,霍城撕裂安潯胸前破損的衣料,輕輕將那黏在肌膚上的布片一點點撥開。
入眼自然不是往常的雪膩旖旎,只有黑紅色交錯的傷口,他指尖輕探到她心口的位置,垂眸的時候難掩疼惜。
“會很疼,安安你忍一忍。”他輕聲安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