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冰瑤淡淡回道,“尼采說,當你凝視深淵時,深淵也在凝視著你,那是對深淵外的人說的,而當你站在深淵裡邊的時候,不管你看不看他,他始終都在凝視著你,像蛇一樣纏繞著你!”
“哈?”
陳樂完全不懂袁冰瑤的意思,他也不明白為什麼這麼一個小女孩總喜歡說些莫名其妙的話……
簌簌冷風劃過兩人脖頸,給人帶來了幾分夜的涼意與寂寞。
抬頭遠望,即使是這樣的夜晚,也能看到幾隻鳥兒,在月亮上投下幾點黑影,從兩人的頭頂結伴劃過。
袁冰瑤就這麼怔怔的看著那一連串從頭頂掠過的飛鳥,帶著幾分羨慕的喃喃道,“人要是會飛該多好,就能自由自在的在天空飛翔了,想去哪就去哪,高興了就在天空上跳舞,累了就去誰都找不到自己的地方站著睡覺。”
陳樂記得這是袁冰瑤上一次提過的話題,人為什麼不能飛?
看起來袁冰瑤挺喜歡鳥,或者,挺喜歡飛的。
“有時候,想想覺得造物主真不公平,憑什麼人類不能飛,憑什麼把天空給鳥兒,把大海給魚兒,卻把無窮無盡的爭鬥留給人類!”
袁冰瑤說道這,已經語氣微寒,眼神中也帶著點殺戮般的戾氣了,彷彿是準備做什麼不好的事一般。
眼神中透著一股來而不往非禮也,你不仁,我不義的果決!
彷彿終於為猶豫許久的事做下了決斷。
只是,這個決斷,卻是意外被身邊的人給打斷了。
“不是這樣的。”
陳樂也順著袁冰瑤的視線,遙望著遠方的夜空道,“我以前也喜歡一個人躺在學校後門的草地上,就這麼看著天空,看著鳥兒從頭上劃過,覺得它們真好,自由自在,一定沒有煩惱,但是後來,我發現,我錯了!”
“嗯?”袁冰瑤不解的看向了陳樂。
陳樂其實明白的,因為他經歷過袁冰瑤此時的叛逆心情,經過過對方這時的處境,所以陳樂覺得自己是明白對方的想法的。
袁冰瑤並不是羨慕鳥兒能飛,她只是……
陳樂帶著幾分感慨的笑道,“我也想過,天空是鳥兒的歸宿,大海是魚兒的搖籃,而人類的歸處,又在哪裡,不,這麼想可能太偉大了,其實我當時想的是,自己的歸處應該在哪裡,我該到哪裡去,天大地大,為什麼好像沒有我可以去的地方。”
這話,可能觸及到袁冰瑤心中某根弦了,讓她的小臉一下陰沉了下來,袁冰瑤討厭某樣東西被人觸及到,更討厭讓人察覺自己的真實想法。
陳樂其實察覺到了袁冰瑤帶著幾分冰冷寒意的視線,卻是依舊笑道,“這個問題啊,我想了很久,想了,十多年,我覺得我有資格回答。”
“我後來發現,自己應該回家!是的,回家,天空是鳥兒的歸宿,大海是魚兒的歸宿,而人也是,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歸宿,自己的家,家……並不是冷冰冰的沒有溫度的豪華房子。”
“她應該是,一頓溫暖的晚餐,一個關懷的視線,一個柔軟的懷抱,一個你待多久也不會被人嫌棄地方,也許偶有訓斥,偶有爭吵,卻總能讓你輕易放下一切負擔,輕鬆笑出聲的地方,我覺得,那就是所有人的歸宿了。”
然後,袁冰瑤又不說話了。
目視著天空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只是許久之後,伴隨著香風微動,袁冰瑤陡然的轉身,綠色裙襬輕揚,於陳樂擦肩而過之際,留下不屑的一句,“膚淺,弱者才需要這種東西,強者自然會得到別人的認同,到時候,天下哪裡都是歸宿。”
說完,一副了不起的模樣,快步的朝著別墅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