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氏也是愣了好久,才忽然明白些什麼,蹲身站在謝玥身邊,低聲問道:“我記得你說過,冬至那天你們去南御苑的時候,玉貴妃曾找過咱們家貴妃娘娘,還讓晉王和謝璇一起去印社?”
這麼一說,謝玥倒是想起來了,“是有這回事情。”
難怪……難怪……羅氏的臉上陡然灰敗下來,握緊拳頭蹲了片刻,才將謝玥抱進懷裡,身子微微顫抖著,彷彿有怨意亦有怒氣。
謝玥覺得奇怪,低聲問道:“娘,怎麼了?”
“這個老妖婆,”羅氏壓低了聲音,怨懟的聲音自牙縫裡擠出來,低得幾乎隨風即逝,“她一定覺得是玉貴妃看上了謝璇,才會轉了態度。難怪著兩個月她忽然不再擠兌謝璇,原來是這樣的打算!哼,我從前所作的那些功夫,難道抵不過人家一句暗示?”
謝玥聲音一顫,低聲道:“娘,你說玉貴妃……”
便在此時,門口有個丫鬟折身回來,見著謝玥還站在那裡,便尷尬的笑了笑,朝羅氏道:“夫人,老夫人吩咐奴婢過來接五姑娘過去,怕天冷地滑,她傷著了。”
羅氏倒是變臉極快,起身時臉上蘊藏笑意,“那就勞煩你看顧了。”將謝玥推到小丫鬟身邊,衝她擺了擺手,是讓謝玥放心離去的意思。
待兩人離去,羅氏回頭看一眼榮喜閣上低垂的團錦門簾,冷笑著咬牙。
過河拆橋,翻臉無情,這母子倆當真是一樣的心性!
後園的暖閣裡,每個角落都燒著銀炭,將整間屋子烘烤得暖熱。
正中間的爐上火苗竄動,鹿肉滋滋微響,香氣四溢。
謝璇將一片鹿肉送進嘴裡,恨不得將舌頭也一塊吞下去。好吃啊,真是太好吃了!上一世在道觀裡吃不到這些東西,後來進了靖寧侯府,韓夫人雖是武將府上的夫人,管轄女眷的時候卻十分嚴格,從不曾有過這樣的時候。
她吃的興致盎然,不時將烤好的鹿肉分一些給姐姐妹妹,滿廳笑語中,只有謝玥一人臉現落寞,不時的轉頭望外,像是在等羅氏前來。
羅氏畢竟沒有再趕過來。
今兒她在榮喜閣外的那一句話,在場的人肯定都懂了她的言下之意,然而謝老夫人並沒有順她的意思,便無異於一個巴掌扇在她臉上,彷彿是在斥責她的痴心妄想。
羅氏在謝縝面前伏低做小,在謝老夫人跟前溜鬚拍馬,這些年來早已藏了滿肚子的委屈。這般嚴寒的天氣裡,府上女眷們都在後園烤鹿肉吃,獨獨她冒著雪渣子去祠堂外受罰,如此鮮明的對比,又是在眾目睽睽之下,她哪裡還有臉面再來湊這個熱鬧?
謝玥一直等到快結束的時候,才明白羅氏是不會來了。
她的心緒低落到了極致,那滿口濃香的鹿肉送到嘴邊,也是味同嚼蠟。
尤其是看著謝珺和謝璇滿臉的笑容,便愈發覺得刺眼——
母親當初只是一念之差而已,憑什麼至今都要受罰?謝珺和謝璇做後輩的,憑什麼罔顧羅氏的顏面,這般猖狂?
憤怒漸漸積攢,若是擱在以前,謝玥恐怕早已過去往謝璇身上發洩了。然而此時看著那位腥羶大嚼的妹妹,她竟有些望而卻步,只是那含怨的目光落過去,叫在場所有人都發現了她的情緒。
然而謝老夫人不開口,便沒有人去戳破,於是謝玥一直積攢著怒氣。
直到酒足肉飽,岳氏和隋氏伺候著謝老夫人到隔壁去摸骨牌消食,姐妹們圍在後面看熱鬧。謝玥學乖了些,不去挑起衝突,反而將懷裡一枚純金的戒指掏出來,在掌心慢慢把玩。見沒人注意,她還特意加重了動作,低頭摩挲時,旁若無人。
還是謝珮最先發現那枚碩大的戒指,詫異問道:“五妹妹,這是哪來的?”
純金打造的戒指,上頭還鑲了一顆紅寶石,看那尺寸,明顯是男人用的東西,謝玥拿著它做什麼?
謝玥抬起頭來,臉頰浮起紅暈,“一枚戒指啊,姐姐你瞧好不好看?”
“挺好看的,是大伯伯的麼?”
“不是,是有人送給我玩的。”謝玥咬著唇笑了笑。她就坐在謝老夫人的身後,見老人家依舊無動於衷,岳氏朝這邊看過來,便拔高了聲音,道:“冬至那天去南御苑的時候,我的簪子丟了找不到,快急哭了的時候後來有人看見,就送我這個玩。”
這話裡的味道就不太對了。
姑娘家沒人會拿這樣的戒指,送東西的必然是個男子,謝玥這般拿來張揚,似有不妥。若是姐妹們在私底下,或許還能打趣幾句,可當著謝老夫人和岳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