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瞧著晉王殿下倒是挺好,性格溫和會照顧人,相處起來並不難。玉貴妃也是個溫柔和善的人,將來頭頂上沒有婆母壓著,日子會舒心許多。”謝珺將妹妹拉過來,到底是忍不住一笑,“你才十歲,畢竟還不懂權衡這些,將來就知道了。”
謝璇便是一笑,沒有婆母壓著,日子固然是舒心的,可是……
若說真的要嫁給晉王,謝璇總還是覺得怪怪的。
她確實是想著這輩子避開韓玠,另尋婆家,最好是沒有婆母壓著,不必受那些烏七八糟的閒氣。可若真的想想嫁給晉王的情形,謝璇還是覺得說不出來的奇怪,於是將頭搖得撥浪鼓一般,“姐姐你還是別鬧了,晉王畢竟是個王爺,那些事情我應付不來的。”
“當真不想嫁?”謝珺並沒有將十歲妹妹的拒絕放在心上。
謝璇堅定的搖頭,“不想!”
“傻丫頭。”謝珺將她攬進懷裡,只是微笑。
謝璇倒是想起了另一件事情,從謝璇懷裡溜出來,笑容裡全是打趣,“姐姐,那慶國公府呢?那府裡的當家夫人早已過世,如今是二夫人當家,等你過去了,也是沒有婆母的。”
“沒有婆母固然是好的,可許少留是府裡的嫡長子,將來終究要承繼國公之位,屆時那位二夫人肯不肯痛快的交出管家的事情,還是兩說呢。”謝珺對謝璇的事情上心,說起自己的婚事來,卻是意興寥寥。
謝璇便猴子般攀在姐姐身上,“那麼姐姐,那個許少留呢?你見過的吧?”
“他?也就那樣,能過日子就是了。”
這般平淡無波的語氣叫謝璇詫異,彷彿她只是在挑一個將來過日子的府邸,而不是閨中少女們所期待的“夫君”。
走出東跨院的時候,恰巧看到謝玥被老媽媽送回來,眼睛紅紅的像是哭過。一眼掃到謝璇,她也只迅速的低下頭去,步履匆匆的進了正屋,只是進門前拿衣袖擦了擦眼睛。
謝璇瞧了一眼,便視若無睹的回西跨院去。
冬日裡事少閒暇,羅氏為了挽回謝縝,每日裡都是夾著尾巴做人,謝玥大抵也是被老夫人斥責得狠了,最近倒也安分守己。
謝璇樂得清淨,時常跑到東跨院裡,謝珺那裡準備嫁妝,她便在旁邊看書練字,有時往外院去看看謝澹,小傢伙越來越懂事,叫人欣喜。
臘月中旬的時候,靖寧侯韓遂自雁鳴關外返京,特地帶著韓玠前來謝府拜見謝老太爺,一併將謝縝和羅氏也請了過去,恐怕是當面鑼對面鼓的說一說韓玠和謝璇取消婚約的事情。
謝老太爺的意思是早就明白了的,韓遂雖覺得謝家拿著清虛真人的一番話來退婚的事情不大地道,不過既然對方已無意,強留也是無趣,倒是沒有反對。
只有韓玠不大高興,然他這會兒並不敢戳穿謝璇的伎倆,也不能將謝璇逼得太緊,只能悶悶不樂的聽完長輩們說話,慢慢的把玩腕間一串紫檀香珠。
等謝璇被謝縝叫到書房去的時候,韓玠正站在階前,身上一襲玄青色的大氅,腰束錦帶,頭戴玉冠,身姿挺拔。
天上飄著些細細的雪花,慢悠悠的落下來,往他身上沾了一星半點。
聽見謝璇的腳步聲,韓玠聞聲瞧過去,眼睛裡有一抹隱藏的痛抑,像是想起了什麼痛苦的事情。
謝璇走上前叫了聲“玉玠哥哥”,韓玠便自芳洲手裡接過雪傘幫她撐著,低頭看向還不到他胸前的小姑娘,忍不住伸手按了按她的頭髮。
心底裡波濤翻滾,眉間心上卻不能有所表露,韓玠只能凝視著謝璇——
是在同樣薄雪飄落的深夜,他偷偷回到已經空蕩的靖寧侯府,兩人住處早已被禁軍翻得凌亂,除了熟悉的衣裳首飾,他尋不到她的半點蹤跡。整個靖寧侯府早已支離破碎,他甚至不知道她的屍體落在何方,連墳頭的一抔土都尋不到。他無法想象,當禁衛軍衝破靖寧侯府大門的時候,那個沉默嬌美、身懷六甲的妻子,是怎樣的絕望和恐懼。
“璇璇。”韓玠忍不住蹲身,滾燙的手掌落在謝璇的臉上,欲言又止。
雪依舊無聲的飄著,漸漸的大了起來,院子裡靜寂無聲,只有裡面謝縝和韓遂說話的聲音隱約斷續的傳來。
謝璇詫異的看著韓玠,他眼底壓抑著的疼痛一覽無遺,那滾燙的手掌微微顫抖著,彷彿強忍巨大的疼痛。
不過是明確了退婚而已,至於這樣傷痛嗎?
謝璇咬了咬唇,好心提醒道:“玉玠哥哥,你的披風要髒了。”
嬌嫩的聲音入耳,韓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