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這些都聽過無數遍,但每次只要寧氏說起這些往事,周青色都會認真聆聽,可今天,他卻很焦急,他想知道娘說的改命一事,可是見著娘臉上因為往事而有的懷念和愉悅,他又不忍心打斷她,只得耐心聽下去。
“娘因為身體太弱學不了武學,山上雖然一年四季都春暖花開,可是野獸眾多,你師尊就教娘學習醫毒之術作為防身之用。”
寧氏因為回憶往事而神色飄渺,唇邊漾起一抹淺笑:“娘資質有限,你師尊教的東西,往往只能領悟到三成,娘很沮喪,你師尊卻總是說,這樣就好,資質太過了心就不會知足,就這樣,娘就成了山裡的大夫,那些受了傷的小動物有時候是孃的病人……直到娘十二歲那年,你師尊將娘送去了洞山書雲裡,讓娘正式拜在了縹緲虛無門下,成為縹緲虛無門的下任傳承者,讓我自由的學習我想學習的那些知識。”
寧氏說到這裡,停頓了片刻,似乎是在回憶,又似乎是在懷念。
“諾大的洞山全是卷宗書籍,娘很驚喜,可是驚喜之後很失望,因為很多書娘都看不懂,你師尊說,那裡面的書,能學到多少皆需要靠自己去領悟,學到多少算多少。”
周青色嘆息:“孩兒知道,娘最後挑來挑去,學了陣法機關,學了玄命術。”這些娘早就告訴過他。
寧氏輕拍了拍他的手,點點頭:“學陣法機關,是因為娘不會武功,用陣法機關對付山上那些兇猛一些的動物很有用,它們就不敢靠近娘住的院子了,而這玄命術是因為娘隨便取了一本,看過之後覺得很有趣,完全是閒適打發時間的心態去學的。”她至今還記得,當初她學玄命術時,師父看著她複雜又惋惜的眼神。
“你師尊說,學了,就得學精,山上除了師尊和娘,就只有動物,他讓娘下山,學看人,學看命,待到悟成再回山上。”
“下山之後,才知道天地間,原來不只是只有一座縹緲峰,原來天地是如此的浩瀚,才發現山下的人和命皆如螻蟻一樣。”
“看的多了,學到的也就多了,心境悟到的也就不同了,同人不同命,人各不同運,三生因,今生果,一切皆有註定,娘在外面遊歷了三年,覺得自己所學可以回縹緲峰了,在回去的路途上,如果沒有遇見你父皇,或許,一切,又都不同了。”
“你父皇領著一隊精兵在攻硤谷山的時候遇上了龍渦風,一眾人都被渦風捲上了天,隨風吹送,等到風停時,早已經不是楚周邊境了,被捲起的人都摔死的摔死,淹死的淹死,卻唯有你父皇命大,還剩一口氣。”
“孩兒知道,娘救了父皇,還將他帶回了縹緲峰。”周青色輕聲道。
寧氏黯然傷神的低聲道:“回到山上,你師尊你沒有責怪娘帶一個陌生人上山,我醫好了你父皇,朝夕相對,我和你父皇也生出情愫,我知道你父皇命大命貴,可是卻命中帶煞,以他的命格,他不可能會君臨天下成為一統全天下的帝王,如果他一意孤行掀動殺戮製造殺孽,將會折損他的壽元活不過三十歲不說,恐怕他的江山子民也會早早的斷送。”
周青色蹙眉,關於他父皇無法一統天下他還是第一次聽他娘直接說。
“你父皇不聽我勸,急切的想要下山回到周國,卻又割捨不下我,他求我隨他一起下山,他在你師尊面前正式娶了我為妻,說他這一輩子他都會對我好,我也割捨不下他,更放心不下他,我不希望他早死,不希望他國破家亡,最終,我左思右想還是決定隨你父皇下山。”
周青色皺眉,卻沒有出聲,那時候,父皇雖還未登基,卻早已經立了太子妃,且側妃姬妾不少,娘當時被情困住矇住了雙眼。
寧氏苦笑:“虛無門下傳承者不得涉世,可是為了你父皇,我違背師門,下了山。”
周青色張了張嘴,卻又什麼都沒有說,只是無聲嘆息了一聲。
“我陪在你父皇身邊,隨他征戰,用盡一切辦法,花了數年時間的引導,才最終改變了你父皇一意孤行征戰天下的執念心魔,你父皇對我很好很好,我們之間感情很深厚,深厚到了在下山後的五六年裡,我從來沒有後悔過放棄師父隨他下山入世。”
直到她隨著他回到了京城,她才迷茫了。
“我知道他有太子妃,有側妃姬妾,我以為只要我和你父皇彼此相愛,一切都不會是阻礙,因為他說過,遇見她們是因為未曾遇見我,我相信了。”可是,多麼可笑,他說他心裡只愛她一個人,心裡只愛她,卻因為子嗣因為傳人,左擁右抱,與別的女人子嗣一個接一個生。
她直到那時候才發現,原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