亭握緊了劍柄。
這一場血戰,持續了許久。
直到東方既白,雨勢漸收。
顧奚亭的身上已經遍佈大大小小的傷口,卻仍然緊握著手裡的霜塵劍,與之纏鬥。
洛桑的劍鋒擦過來,顧奚亭沒有躲開的餘地,便徒手抓過鋒利的劍刃,也不管手掌寸寸割傷浸出的鮮血,手指擦著劍身,另一隻握著霜塵的手腕一轉,劍刃往上一提,力道之大,竟然就直接切斷了洛桑的左臂。
深綠色的液體噴濺,顧奚亭直接踩著他的臂膀借力而起,迅速閃身至他身後。
當他將霜塵劍刃刺入洛桑的胸口時,才見他那張臉竟然開始不斷變換。
一張是莫古的臉,另一張則是一個清秀少年的面容。
兩種輪廓,不斷變換,那雙眼瞳竟然還浸出了血色。
如果周雙雙在這裡,那麼她一定會發現,那張清秀少年的面容,就是曾經那個撿到她的學生證的那個少年的容顏。
一模一樣,如出一轍。
洛桑像是終於有了痛覺,露出痛苦猙獰的表情,可頃刻之間,他竟不顧從背後刺入自己胸口的劍刃,回身將尖利的指甲刺入了顧奚亭的胸口。
“……是我小瞧了你。”洛桑咬著牙,面龐的輪廓仍在不斷變換,他整個人看起來都呈現出一種詭異之態。
一道淡色的流光飛來,直接將洛桑彈出去撞在了一棵樹上,摔倒在地。
胸口劇烈的疼痛讓顧奚亭有一瞬恍惚,他險些摔下半空,卻忽然被人扶住。
他偏頭,正撞見孟長陵那張臉。
“是你?”顧奚亭擰起眉頭。
“奚亭,你沒事吧?”孟長陵關切地問。
顧奚亭扯了一下唇角,神色冷淡,沒有要理會他的意思。
然而時隔多年,這兩個曾經的好友,如今的陌路人,竟也還有並肩作戰的一天。
洛桑依靠凡人的精血來提升自己的修為,他的功力早已不是昔日的莫古可比。
孟長陵被洛桑打傷在地,吐出一口鮮血,但他仍然勉力站起來,再次飛身而去。
已記不清這樣被打落在地有多少次,孟長陵唯有一次又一次地衝上去。
最終。
流光如絲線一般飛出,孟長陵以燃燒自己仙靈之氣為代價,束縛住了洛桑。
“顧奚亭,快!”他滿臉鮮血,扯著嗓子大喊。
千鈞一髮之際,顧奚亭身形如風般迅疾,霜塵一出,劍鋒寒光乍現,劍刃在洛桑的脖頸間留下一條血線,淡金色的流光流竄其中,寸寸灼燒起來。
顧奚亭落在地面上,一張清雋的面龐已經蒼白如紙。
身後有一聲落地的聲響傳來,顧奚亭一身衣衫早已被鮮血浸透斑駁,他身形踉蹌,以劍鋒抵著地面,半跪在地上。
“顧奚亭。”孟長陵仰躺在地面上,喘著氣艱難地說,“這一次,我沒有退縮……”
許多年前,似乎也是這樣的場景。
年少的孟長陵一意孤行,葬送那麼多無辜孩童的性命。
而那一戰,他也因為心底裡的那份膽怯,最終使顧奚亭獨自一人血戰莫古。
這麼多年了。
他耿耿於懷。
始終無法放下。
到今天,他才算真正直面當年的懦弱。
聽見他的聲音,顧奚亭沒有回頭,垂眸時,神色不清。
這一戰,使得周遭山石損毀,草木摧折,滿目瘡痍。
那些籠罩在天邊的黑氣漸漸散去,天光乍現,晨光衝破淺淡的霧色,刺得人眼睛發疼。
顧奚亭握著劍柄,半跪在地上,衣衫染血,緊皺的眉頭稍稍舒展時,他腦海裡空空一片,再也支撐不住,握著霜塵的手一鬆,整個人倒在了地上。
那一瞬,他聽見蘇凜和韓松元焦急的叫喊聲。
明明很近,卻好像隔著一重山水那麼遠。
他聽得最清楚的,唯有自己的呼吸聲。
“亭哥!”
遠遠地,他似乎聽見了齊舒的聲音。
尋著聲音,他勉力偏頭,往那個方向看過去。
齊舒的身影砸他的眼裡已經很模糊了,但他仍然強撐著睜著眼,固執地看著他來的那個方向。
蘇凜和韓松元解決掉剩下的魔修,也往這邊跑。
蘇凜去扶他,“顧奚亭你怎麼樣?”
“少君您沒事吧?”韓松元語帶焦急。
喉間湧上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