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沒有她,沒有兩百多年前的那顆護心花種,他又怎麼能有這清醒的十幾年?
今夜過去,周雙雙就十八歲了。
距離二十二歲之期,僅僅只剩四年的時間。
可她明明才剛剛重拾對生活的信心,她才剛剛開始重新審視這個世界,他怎麼可能忍心看著她死?
反正他胸口裡的那朵護心花,本來就是她的。
“奚亭……”顧景清看著自己的這個兒子,一時間有些恍惚。
青丘是長情之地,他的兒子,也終究還是一個長情的神。
一如他當年義無反顧與塗玉在一起時的那般模樣。
“護心花已經融進了你的血肉,那便是你的了,你若是真的剖心取出護心花給了她,你認為她會如何?”
風陽辛搖搖頭,輕聲嘆,“如果要你付出生命的代價,她當初又何必將護心鏡給你。”
即便過了兩百多年,即便她已經忘記了前世種種,但風陽辛仍然相信,他的小孫女仍是那個骨子裡倔強的她。
“您還有別的辦法?”顧奚亭看向他。
風陽辛點了點頭,看向顧奚亭時,全然沒有剛才的凝重神色,取而代之的是幾分隱約的戲謔,“剛剛不過是試一試你對我那小孫女到底有幾分真心罷了,算你過關。”
少年人的心性不定,風陽辛擔憂這位年輕的青丘少君此時的深情,並不能抵擋山海變遷,歲月流轉。
身為神明,他可有千年萬載永無止境的生命,然而情愛,卻是極容易消磨於時間洪流的。
凡人壽命不過幾十載,尚易心變,更不提神明若是心生變故,又當如何?
風陽辛曾因妻子霖孃的變化而耿耿於懷數百年都不得開解,時至今日,他每每想起來,仍然會有幾分悵然。
曾經夫妻恩愛幾十載,到最後,卻是他以一把霜月勾,結束了她的生命。
情愛啊,在他這裡,果然是最易生變的東西。
但反觀顧景清和塗玉這兩人,卻又恰恰與風陽辛和霖娘相反。
天外之境無人不知,昔年青丘神君顧景清為了能與塗家之女塗玉在一起,付出了多大的代價。
而歲月更迭,這兩個人時至今日,仍然一如當初那般恩愛。
那麼他與霖娘……究竟是哪一步走錯了呢?
收斂了黯然的神色,風陽辛再看向顧奚亭時,笑了笑說,“其實她本身的癥結在於魂靈與軀體的不適應。”
“因此,她最需要的,也是煙火氣。”
顧景清聽見他這麼說,就皺了一下眉,“如果僅僅只是需要這個,那雙雙她的身體應該早就痊癒了才對。”
更何況,煙火氣只對神明有作用。
“她原來只是魂靈,但到底也是被我用諸多仙靈之氣養過的魂靈,煙火之氣並非對她沒有作用,只是她自己無法吸收罷了。”風陽辛解釋著說道。
顧景清垂眸思索了一下,又覺得有些道理。
“她不能做到的事,你可以。”風陽辛看向顧奚亭。
顧奚亭看著他,“您的意思是?”
風陽辛捋了捋自己花白的鬍鬚,瞥了一眼顧奚亭左手手腕上隱約露出的紫霧花繩,他輕咳了一聲,“雖然啊,千露……啊不,雙雙她現在才十八歲,年紀有點小……但是吧,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要不……你們把親事就辦了吧?”
“……?”顧景清有點沒反應過來。
怎麼就扯到辦親事了呢?
他反射性地搖頭,“不不不,我們雙雙還小,這太早了……”
潛意識裡,老顧已經把周雙雙當自己的小女兒了。
“……前輩您是什麼意思?”顧奚亭也一頭霧水。
風陽辛覺得自己暗示得夠直白了,但是這父子倆明顯都沒有想到那兒去。
“你們成了親,護心花就可以重新認同她的氣息,你就可以將自己的靈氣渡給她……這麼說你明白了嗎?”
風陽辛說得隱晦。
“……是我想的那樣嗎?”顧景清隔了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煙火之氣便是凡人供給神明的香火功德之氣,那樣的氣息難得且神秘,需是極致的親密才能渡送。
所以要渡靈氣,那不就得……圓,圓房?
風陽辛尷尬地咳嗽了一聲。
三個男人面面相覷,氣氛不知道為什麼,總有一點點尷尬。
直到風陽辛離開時,他站在一片淡金色的光暈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