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會,朱老夫人和兩個兒媳婦正在一處喝茶,待見沈月塵到了,都把目光齊齊地落在她的身上。
沈月塵倒也沉住氣,照例給長輩們請安,神情恭順。
朱老夫人隨即望著胡大人客氣道:“胡大人,請您再為我這孫媳婦看一看吧。”
胡大人雖不是第一次看見沈月塵,望著她的目光卻有幾分若有所思。
沈月塵強壓心緒,故作笑顏地福一福身,語氣淡淡道:“有勞大人了。”
胡大人很是客氣地拱拱手,示意她落座,跟著從丫鬟那處接過手帕,輕輕搭在她纖細的手腕上,然後閉起眼睛,專心診脈。
沈月塵暗暗深吸一口氣,儘量控制自己的情緒,暗自倍感煎熬,只覺每一秒都過得十分漫長。
片刻,胡大人輕輕睜開眼眸,目光幽深又耐心尋味,隨即含笑道:“大少奶奶脈象平和,來往流利,此乃氣血充實之兆。若能一直好生保養調理的話,”
沈月塵聞言震驚不已,當場怔住,臉都跟著變了,微微有些發白。
他可是御醫啊!縱使醫術沒有出神入化,但肯定不會是一位庸醫呀……為何,他會看不出自己身上的隱疾?又或者,他早已經看出來了,有意為自己隱瞞嗎?
為什麼?他為什麼要幫自己隱瞞?這實在太奇怪了。
正當沈月塵獨自一人百思不得其解的同時,胡大人仍然是一臉和藹地笑著:“大少奶奶年紀尚小,要想生育順利,身子骨還是要再結實些才行。”
朱老夫人聽聞沈月塵的身子極好,忍不住眉開眼笑起來,心裡面徹底踏實下來。黎氏也是心安地笑了,唯有柴氏一人眉心幾不可聞地蹙了蹙,心裡有些捉摸不透,這裡面到底哪個是真哪個是假。
朱老夫人滿意地點點頭道:“那就勞煩大人給開個方子吧。”
胡大人應聲說好,起身走到桌案邊坐下,提筆落墨,洋洋灑灑地開了一劑滋陰補虛的藥方。
楊媽媽躬身上前,接過藥方,略略看了幾眼之後,便心中有數,對著丫鬟彩蝶道:“你去按著方子抓藥,千萬仔細著些。”
沈月塵低首不語,已然猜到了此事另有蹊蹺,可她又不好當面向胡大人問個清楚明白,只能暗自忍耐著,故作無事。
她身後的春茗也是個聰明的,很快地打起精神來,伺候沈月塵用茶。
該做的事情都做完了,胡大人便起身告辭,今晚他還要連夜趕回京城,實在耽擱不得。
朱老夫人派人好生地送走了胡大人,繼而轉頭望向沈月塵,招一招手道:“孩子,你過來。”
沈月塵依言過去,心臟還在砰砰亂跳個不停。
不過,只是一瞬間的事情而已,老夫人看著她的眼神就變得有些不一樣了。
從前,她只是覺得這孩子溫順乖巧,小小年紀,就能文識墨很不容易,雖然身世坎坷,但好歹還算和佛家有緣,只要能安分守己,恪守婦道就行了。
可如今,聽了胡大人的話,說這孩子身子極好,適宜生育。她心裡頓時就覺得這孩子是老天爺特意送給朱家的孩子,很是難能可貴。
她拉過沈月塵微涼的小手,見她手心裡全是汗水,不由詫異道:“你這孩子,手心裡怎麼全是汗啊?”
沈月塵忙笑著說:“許是,方才路上走得太急,身上熱出了汗。”
老夫人蹙蹙眉頭,語氣嗔怪道:“往後可不許這樣冒冒失失的。”
黎氏在旁,含笑地點了點頭,也插言道:“孃親說的極是。如今雖然不是盛暑,但還是得注意身子才行。”
她難得這樣主動關切沈月塵,同樣也是因為胡大人的話,讓她心裡安穩了下來,神情也多了幾分慈愛。
沈月塵心裡飛快地轉著心思,也說不上來是喜是憂。她第一次覺得,自己被老天爺眷顧了。
不過,這種眷顧,也許只是暫時的。眼前的難關雖然過了,但是危機的根源卻一直都在,光是想想,就會讓人如坐針氈,心生不安。
今日的事情,實在太過蹊蹺,蹊蹺得讓人害怕又驚喜,也更想要查個清楚明白……
沈月塵心事重重地回到西側院,吳媽聽見動靜,連忙放下手中的活計,立刻跑過來詢問。
春茗擔心隔牆有耳,只湊到她的耳邊,將方才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訴了她。
吳媽聽罷,並未驚喜,只是如釋重負地吐出一口氣,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佛祖保佑,老天有眼。”
此時此刻,沈月塵卻顧不上感謝佛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