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來了一句:“聽我一句勸,趕緊回去,你們這樣圍著翰墨軒也不成個樣子,還是想要聚眾鬧事?”
轉頭,身後的人穿著魚紋錦袍,正是羽林衛的打扮。
羽林衛在上回端敏遇刺之後,被皇帝下令整改,如今乃是直接聽命於皇帝,正副都統再沒有往日的權力。不少眼尖的當然認出了這打扮,平頭小老百姓當久了,當然知道什麼叫做息事寧人,都紛紛閉了嘴不再說了。
為首的那書生也不肯相讓,微微揚起頭,滿是讀書人的傲骨:“我等並非是鬧事,只是春闈在即,沒有墨石,試問同窗們如何考試?莫非能夠蘸了白水書寫不成?”
許覆剛領了差事要去辦,也不過路過,見這幅場景,也是出言制止。但現在聽了那書生的話,也是瞪大了雙眼,看向站在臺階上的掌櫃:“委實如此?皇上明旨下達,難道你敢抗旨不遵?”
“官爺明鑑!”掌櫃的這一聲嬌啼婉轉,像極了戲腔,“誰不是清清白白的生意?誰又肯放著這樣的生意不肯做?只是草民實在是沒有法子了,但凡有墨石,如何不肯賣?早在三五日之前,就有人將墨石全部買走,連未來一月的墨石都預訂了下來,現如今火燒眉毛,又如何去找?”又抹了抹額頭,“還請諸位到別的地方去問問,興許別人那裡還有些存貨,或者正從外運進來……”
“胡言!別處早就賣光了,否則我等如何這樣圍著你翰墨軒?”書生之中爆出這樣一句話,眾人附和,唯有為首的那人看著許覆,“大人,既然皇上有心從民間選出能夠委以重任的人,那麼應當所有人都為皇上這旨意而慶幸的。看大人的打扮,必然是能見天顏的,還請大人將今日的事轉述給皇上,若是可以,延遲春闈。”說罷,又深深一揖。
這人思路倒是極為清晰,許覆在心中讚了一聲,又多問了一句:“難道旁的地方委實沒有了?”
眾人紛紛點頭,許覆眉頭擰了起來,要說這樣不滿春闈之事的,除了世家,還真想不出來是誰了。出了這樣陰損的法子,不就是想用軟刀子逼著皇帝就範麼?還這樣趕著去戳傅淵肺管子,真像是世家的手段。
戳傅淵肺管子什麼的,那倒不要緊,但這樣不將皇帝放在眼裡,那就有些大逆不道了。許覆是皇帝的親信,當然的忠君愛國,如何肯這樣放任世家們做這些不要臉的事?當下決定進宮去向皇帝言明此事,又吩咐道:“掌櫃的,但凡有新墨運進京中,直接賣給學子們,休對方是誰,若是你東家有什麼異議,直接叫他來尋我!”又亮出自己的腰牌,表明自己的身份。
艾瑪,羽林衛都統!那是什麼身份,皇帝親衛,直接能見到天顏的人!而且羽林衛擁有橫行霸道的權力,只要人家想,可以直接進貴族家中拿人不告訴皇帝的好嗎?
掌櫃的心理活動:這可是又招惹上了一尊大神。
眾書生們得了許覆的保證,也就漸漸散了。但有人不這麼想的,此事但凡是頭腦清醒些的,都知道是世家想要阻止春闈好嗎?而皇上雖是天下之主,但實則很多時候都為世家制掣,如果世家們鐵了心要阻止,皇上未必拿得出主意來。
比如那為首的書生就是這樣想的。
皇上再想要除去世家,但需要一把利劍,而這把利劍,毫無疑問的,就是丞相傅淵。那書生想了想,還是決定,不如趁著什麼時候去找傅淵,興許還能得出什麼好主意來。
尚未走出幾步,他就不慎與人撞了,忙不迭的拱手施禮:“小可尚在想事,無意衝撞……”
“無妨。”那人身著華服,滿臉的冷若冰霜,卻讓人覺得有種莫名的貴氣,正是雲舒,“公子倒像是忙著去哪裡一樣。”
“不過是有些事……”書生也很明白,不曾言明到底有什麼事,“也不足掛齒。”
“公子是為了墨石之事吧?”雲舒笑起來,故意出言試探,“如今世家們著了慌,自然只能出這樣陰狠的法子了。公子若來找世家搖尾乞憐,倒也能尋到不少墨石,有了世家做庇護,自然會高中的。”
這話還真是有些刺心,但明擺著,雲舒方才是看到了這人與許覆說話時的傲氣的,否則怎會用這種語氣說話?
沉了沉心:“今日京中的學子,但凡是搖尾乞憐的,早就搖尾乞憐,不必等到今日了。”
“既然如此,還盼著公子早些找到法子。”雲舒冷笑一陣,“可惜丞相大人鮮少見外人,公子去了也是無功而返。”
那人暗歎雲舒將自己的心態居然能把握十成十,又見她笑起來:“方公子,從通州遠道而來,如今可只有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