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海德的次子已有秀才功名,今年本來可以下場征戰秋闈的,奈何受了老爹連累,秀才功名被革了去,如今也只能悶在房裡借酒澆愁。
鎮國公太夫人的房裡,袁家母女仍是哀哭不止,希望鎮國公太夫人能再想想法子,好歹留下袁海德的一條小命,小炕桌旁側,鎮國公太夫人亦是滿面愁容:“我何嘗不想救海德,可惜……”鎮國公太夫人長長地嘆了一口氣,然後才接著再道,“等入了八月,我就往宮裡遞名帖,再拜求太后試試。”
她被罰一年之內不許入宮覲見的懲處,只要一進八月就算結束了,而兄弟袁海德問斬的日子是在九月底,只要惠安太后肯幫她說幾句好話,想來陛下也會網開一面。
袁太太拿手絹抹著眼淚道:“這……能成麼?”
“太后仁善,這些年對我一直頗為禮遇,我舍下老臉,好生求她一回,再說願意拿出一些錢米送給那些賤民,興許應該有點用。”鎮國公太夫人撐著額頭,神色疲倦道,“只要先保下海德的性命,不管改判成什麼,以後……總能徐徐圖之。”
這些日子,她也想明白了太子外孫的難處。
陛下十分痛恨貪官汙吏,一經查實,幾乎全是殺頭的下場,太子外孫身為此案的副審,若是違逆陛下的意思徇私枉法,難免要失了陛下的歡心,若是太子失勢,鎮國公府也落不著什麼好,所以,只要太后能出面保住她弟弟的一條命,什麼時候遇上個大赦天下,她這邊兒再打點打點,興許就能從此脫罪了呢。
這兩年,鎮國公太夫人深感諸事不順,有時候難免會暗暗期冀地想道,若是太子外孫能……早日君臨天下就好了。
試想一下,若是高妙妙與小兒子鬧和離時,是太子外孫在執政當朝,就算昭陽長公主去求御旨,太子外孫也定會看在她母后的面子上,拒絕下這種和離御旨的,哪像如今的陛下,絲毫不顧及董家的面子,一昧地縱容著昭陽長公主,她說要和離陛下就聽她的話下旨,她說要懲治自己和小兒子,她們娘倆兒就分別遭了申飭和處罰。
她活了這麼大歲數,還是頭一回如此丟臉到滿京城。
又比如兄弟袁海德的案子,若是坐在龍椅上的是太子外孫,不看僧面看佛面,就算不能給兄弟徹底免罪,起碼也不會直接判個死罪吶,哪像如今這般,她求東家告西家,卻處處碰壁吃灰。
一念至此,鎮國公太夫人心底不能言說的隱秘念頭,頓時變得更加強烈了。
太子外孫已年滿十七歲,陛下像他這麼大的時候,已然繼承皇位坐擁天下了,若是陛下什麼時候出個意外、抑或像先帝爺那般一病不起就……
就好了。
懷著不可言說的心思,鎮國公太夫人說自己乏了,袁家母女頓時識相的告辭離開。
回到屋子裡,袁家母女屏退一干服侍的丫鬟,坐在一塊兒低聲說體己話:“珍珠啊,幸好家裡出事前,把你嫁進了鎮國公府。”剛才在鎮國公太夫人那裡哭了半晌,袁太太的一對兒眼睛仍是紅通通的,她輕輕拍著女兒的手感慨道,“若是給你許的是旁家,只怕你不是被休棄,也要受到夫家冷落……”
“世態炎涼吶,咱家落難,你那幾個叔叔沒一個肯施以援手,若非你姑母做主接濟,咱們這一大家子還不知要如何安身度日呢。”兩個月前,她還是富貴人家的官太太,哪知天有不測風雲,滔天大禍說來就來,袁太太容色憔悴道,“珍珠,咱家也只能暫時在這裡寄宿,等日子長了,你姑母定然就不樂意了,所以,咱們家以後就要指靠你了。”
袁珍珠的眼圈兒也是紅紅的,她低聲哽咽道:“娘……”
“娘知道,這府裡有人在暗地裡說你是災星,才過門沒幾天,孃家、婆家就接二連三的出事。”袁太太目光心疼的看著女兒,低聲勸慰道,“你莫要理會這些閒話,等你爹的事了了,趕緊和致遠生一個兒子才是正經事,這樣你在董家才有立足之地。”
袁珍珠心麻意亂,神色惶惶地問道:“娘,我爹真的……能免掉死罪麼?”
聞言,袁太太通紅的眼眶裡又滾下兩行清淚,低聲抽泣道:“估計是沒多大希望的,你姑母這陣子尋了多少門路,還不是一點成效也沒有。”
原本該是蜜裡調油的新婚期,奈何一連串的變故叫袁珍珠幾乎日日以淚洗面,她淚盈於睫道:“娘既然知道沒希望,為何還天天去尋姑母想法子救爹?”
袁太太抬起手,輕輕撫著女兒柔軟的鬢髮,聲音溫和道:“娘知道你姑母和你爹感情好,娘表現的情深義重些,你姑母瞧著會舒服順眼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