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鈴壓著心中期盼,低聲,“我回家了。”
盤子微微笑著,“回去吧。”
花鈴抹乾淨了淚,又理了理衣裳,這才離開。走了不過五六步,忽然盤子又在後面喊她,“鈴鈴。”
她回頭看去,看不清那紗笠下的面容,但聲音卻明朗清亮,“我暫時住在望月居,如果你想來,隨時過來。”
暴露自己的地點就等於將自己置身危險之中,花鈴動容,卻道,“你趕緊換個地方!”
“……”盤子撇嘴,好心當作驢肝肺,她就是不搬,就是不搬。
花鈴默然片刻,才又開口道,“二嫂,我等你一起回家,回花家,希望那一日很快到來。”
盤子全身一震,差點被這一聲“二嫂”震得她摸不著北。等她回過神來,花鈴已經快走到巷子尾。她直直看著那消失的身影,若有所思。
二嫂啊……
這個喊法……她還挺喜歡的。
第102章 碟子姑娘
花朗回家一日,花家的氛圍就大不相同了。一個家總要有個主心骨,以前是花平生,如今是他。花續因這幾年不常在家,他的去與不去,下人並沒有太大感覺。
花朗忙碌了一日,因日夜兼程趕回來,本已疲乏,現在讓下人將晚飯端去爹孃房中,自己倒吃不下飯了,喝了一口湯就去了涼亭坐著。
路過的下人見了,過去問候。他又覺得不得安靜心煩,但又不能立個牌子讓下人不要吵。就去家門口的石階坐著,吹著穿堂風,也覺涼快。
頭上的燈籠搖曳,打得他的身影也隨風而動。
他半休息半呆沉地坐著,暫時不去想等會要做什麼。
在軍營待過一陣子,到底還是有些不同。哪怕疲累,耳邊剛有聲響,也立刻察覺到了。他抬頭看去,面前已遞來一壺酒。他伸手接過,拍掉上面的封口,仰頭灌了一口。
沈來寶坐在他一旁,也要喝,花朗一把攔住,“你沾酒即醉,不能喝,否則鈴鈴今晚還得照顧你。”
沈來寶笑意苦澀,“我第一次這麼恨自己不會喝酒,哪怕能喝一口。”
“挺好的,不傷身。”花朗自己又喝了一大口,“我不在家的時候,管家說你常過來,辛苦了,妹夫。”
“叫我一聲妹夫,那再辛苦,也是應該的。”
花朗還想說些什麼感謝的話,最後發現其實不用說。沈來寶既是他的妹夫,更是他的好友。哪怕他沒有娶他的妹妹,出了這樣的事,也會跟現在一樣幫忙料理。
“我入軍營還不到半年,連你們成親我都不能回來,這次上鋒體恤,給了一個月的假。但是來回也要耗去二十多日,我回軍營後,你幫我照顧好我爹孃,還有鈴鈴。”
沈來寶點頭,“我會的,你安心回軍營。我記得你去的神風營,名聲響亮,可是也很危險。”
“是有那麼一點危險,我去了幾個月,就打了兩場小仗。有一次校尉帶錯路,掉溝裡差點死了。”
這個沈來寶沒聽他在信上說過,詫異,“後來呢?”
花朗說道,“後來從天而降一個姑娘,把我救了上去,還給我療傷,夜裡還殺了一隻野狼,烤熟了給我吃。第二天醒來,她就不見了……”他頓了頓,“你一定以為我是在做夢。”
沈來寶欣慰一笑,“大概是仙女來救你了。”
——哪裡是什麼仙子,一聽就是盤子,畢竟仙女是不會殺狼還烤熟了吃,唯有盤子,才如此剽悍呀。
花朗微微點頭,“也對,哪裡有姑娘會出現在那種地方的,那麼亂,會療傷,就是烤的肉有點難吃,也對,仙子都是不食人間煙火的。”
知道盤子在他身邊,沈來寶對在軍營的他倒不是太擔心了。
花朗拍拍他的肩頭,“我沒事,就是想一個人靜靜,你回去陪鈴鈴吧。”
“你也快回房,喝了酒不要吹冷風。”
“好。”
目送沈來寶回去,花朗又喝了好幾口酒。酒罈很大,看來他一開始就是打算兩個人喝,而不是打算讓他借酒澆愁。
半壇落腹,花朗覺得自己更愁了,只因一抬眼,就看見了斜對面的潘家。
潘家早已沒人,蜘蛛網都將門匾抹了一層又一層的白絲。
他看著看著,又想起盤子。如果這個時候盤子在身邊,陪他一起喝酒,該多好。
他心中一片蕭瑟,提酒起身翻進潘家高牆。盤子不能陪他喝,他可以陪盤子喝,在他門前敬酒。
花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