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部分(3 / 4)

反光卻使鏡片之外的人搞不清鏡片之後的眼睛到底想些什麼——這其實間接形成了資訊不對等,是一種控制與被控制的關係。

她不瞭解這個時代,也不瞭解這個徐教授。這個時代他了如指掌,她的資訊也被這人摸得一清二楚。楚望覺得非常不安全:你說是你妻子便是你妻子,口說無憑,誰知道你到底想說什麼?

徐少謙見她遲疑,卻依舊笑著說:“這份招聘啟事晚點我會以我太太的名義登報。會事先徵求你的意見,全是出於我十分欣賞頭腦聰明的人,甚至想提前收你做我的學生。畢竟,如今你想要在最短的時間內,獲得一張物理系的文憑,整個香港除了我之外,恐怕沒有別的人有資格與能力提前給你這個特權。”

他說完便將那一沓成績單收好,歸檔。見她還在遲疑,便說道:“你也不用太過擔心。關於你的所有事,我都會替你保密,絕不細究,也不會告知第二個人。另外,整個香港,也不是非只得你一人能作家庭教師,你若是不肯,另聘他人便是。還有,收你作學生這件事,我也只是作個提議。”

楚望抬頭看了他一眼。

徐來快步走到圖書館門口,拉開厚重的門,衝威爾遜神父笑說了幾句話。隨後他回頭來說道:“如果你回心轉意,可以打這個電話,隨時歡迎。”

他快速唸了一串電話號碼。

見楚望並沒有拿筆記錄,倒也不太驚訝,只面上帶著些許微笑的說:“還有急事,大約今天不能順路送你回去了,請好好休息。”

他又偏著腦袋想了一會兒,說,“我想林小姐應該不會拒絕我的提議,因為她是個聰明人。”

說完這句話,他同威爾遜神父道了再見,便快步離去,留下一臉懵比、小小身影無比落寞的坐在寬桌旁發呆的楚望。直到身材高大的威爾遜神父將門縫裡的光盡數擋住,並無比委婉的咳嗽了兩聲,她這才無比抱歉的拍拍屁股起身走人。

——

徐少謙的提議確實十分誘人。至於為何自己會遲疑,大約也是對這個時代無知的恐懼。

一則不了徐少謙人品如何,就貿然去別人家中,即使真的如他所說:是徐太太提出的招聘。但是真正有什麼情況,徐太太一個封建時代的女性,也沒法幫她什麼吧?

二則,對於一個大戶人家的小姐,去別人家中作家教,會對名聲有多少影響?

在這些都不清楚的前提下,她最大的難題就是:沒有一個可以與之傾訴,並得到其建議的長輩或是朋友。若是能得一位值得尊敬,悉知這個時代,並瞭解她處境的前輩友人提點一二,她也不至於這麼猶豫不定,進退兩難了。

那二十塊錢,如遣散兼同情費一般,非常爽快的打到了索米爾先生的賬戶上。她望著自己六十五塊錢的積蓄髮起了愁:也許別人徐教授,只是一位同情並賞識她的伯樂而已,自己卻因膽怯懷疑起別人的好意來?

不過很快她就沒有時間考慮自己這點小事。五卅事件餘波未平,北平的三一八慘案事件再度震驚全國。大姑媽在十九日早餐桌上拿著報紙為死難者們嘖嘖惋惜,並慶幸斯應與林俞極為審時度勢,將工作重心轉到上海,巧妙的避過了這次風波。

這使得楚望想起了中學課本上那本《紀念劉和珍君》。國民教育並沒有使得她理解“慘淡的人生,淋漓的鮮血”到底指什麼,提起“三一八”時,卻總讓人覺得是在借古諷今。

這次鎮壓更為明目張膽,這場起|義死難者更為眾。她不由得想:到底被扼殺了聲音的兄弟鬩牆更值得被外族悲憫一些,還是勢力絕對懸殊的外御其辱的時代更為黑暗一些?

不論如何,在這個女性權益與地位得不到足夠保護,資訊卻事先發達起來的時代,人言比後世更為可畏。在這個主權喪失、領土割據、軍閥混戰,法制本就不夠完善(中國領土裡的白人只受自己國家法制治理,而殖民地的國人卻享受不到外國法制一丁點好處)的時代裡,她可不敢指望英國人“先進”的法制能對自己有多大庇佑,所以萬事還是小心些為上。

她心中有頗多疑惑。比如:執政府不過是個傀儡,半個北京城都是姓馮的,城外還有軍力三倍於段祺瑞的奉軍。為何開槍打死學生的,卻偏偏是執政府?

楚望十分想找個瞭解事實、眼界開闊的友人聊聊,而如今她的傾訴物件除了索米爾先生與阮太太外,只有一個謝彌雅。

索米爾先生認為:“任何牽涉到兩者以上的關係,都應是客觀的。一切糾紛,絕不會只一方有錯。”

索米爾先生說得十分客觀且公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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