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部分(3 / 4)

認為,留學是一件不得已之事,尤其不是一件體面之事。想深切一點,這何嘗不是一種國家之恥。

國是日非,戰亂頻仍,教育不興。求學之路難關千百,讀學尚且畏難,留學更費躊躇。這是一條孤獨狹窄之路,如若你是我的子女,我必會向你保證:中|國|未來有一日終將會有幾個真正能求學問的學校,使你不再受暈船思鄉之苦。但你終究不是。名義上你我是師生,但實則,你是思想自由獨立的,甚至更為超前自由、需要更多尊敬的個人。

若我不曾留學,便不能講出此番肺腑之言,更無資格作此批評。我深知無法左右你的意志,只將諸多感想講與你聽,萬望於你選擇之時,且略能有三分助益。

決意之前,我亦有一個困擾多年的問題,希望你也能稍加思慮。如今,西化與中化,革新與守舊之間論戰愈烈,中國此刻急需有識之士,不卑不亢為國家指出前途。若此去歐洲,我深信你定不會虛度光陰,碌碌無為。那麼最後請允許我以老師的身份請你明白這唯一一個問題:一位物理學家,當如何為國效力?

徐少謙字

於五月十五日

此外,如你決意前去歐洲,倘若遇到吹毛求疵的科學怪人,請像最初防備我一樣防備著他們,千萬保護好自己。

切記切記。

——

三頁信紙,最後一頁附著一封用鋼筆寫就的牛津大學推薦信。雖然推薦信是寫給英國的教授看的,但每一封信上都寫著一行話:若林致於香港完成大學學業,僅需兩年時光而已。若她輾轉攜信前往英國您的足下讀完大學,非得四年有餘不可。

推薦信上的內容,她心中也早已權衡過了,自不必提。但是徐少謙那封信的內容卻如醒世警鐘一般,在她腦中嗡嗡作響。

她承認,她從未認真思考過這個問題。在從前的二十一世紀,她讀博的唯一理由就是——逃避工作。那個和平年代裡,國仇家恨、救亡圖存只是虛無縹緲的字眼。在生存選擇時,個人利益於個人看來,自然要優於國家利益。這也是為什麼在百年以後,國家科研經費短缺、實驗裝置器材落後的情形下,大批次優秀科研人員被國外研究室挖走。

這無非是一個擇優的過程。只是在擇優的思辨過程中,或許少了“家國”這一選項。

在來到這個世界至今,她也只以小市民的思維方式,想著攢夠立足資本,從林家那個龍潭虎穴中脫身出去。也許某一天靠著一點點未卜先知,做一個整日遊手好閒的包租婆。但卻從未有人問過她:你認為,一位科學家,該如何為國效力?

她想起上一世第一次去申請留學簽證時的情形。簽證官問了她一個問題:“你為什麼要來英國留學?”她那時以為簽證官是想從她對英國文化的瞭解、喜愛程度來發問,卻並未往更深處去想。

她又想起第一天去學校報到時的情形。報到處有許多第三世界國家的學生:非洲、拉美、中東和中國。對於第三世界的國家來說,留學|潮至今沒有結束。在她那個年代,中國是輸出留學生第一人口大國,每年留學人數比這個“留學|潮”年代輸出留學生總人數還要多。從另一方面講,留學|潮直到二十一世紀,都未完。原因也如徐少謙所說:發展無前後,以達者為先。故而,留學留學,國家積弱,必要急著輸出學生,補己之短——留學與歸國,又何嘗不能稱之為救國?

巴士沿著山道緩緩行駛。從山上看到的香港風光是最為出眾的:背靠著整個中國的山水,夜裡燈光璀璨。美是美,可這裡是殖民地。香港是中國的麼?他們講著粵語,中國內地學生來了香港要交流,必然是英文摻雜著混亂的手語——這令中國學生時常不自在,也常說:都是炎黃子孫,都學著漢字,怎麼不是中國的?佃農為地主耕地,詩歌裡卻歌頌揮灑辛勤血汗的土地是農民的。可土地終究是農民的麼?楚望大為可悲。

伯爵路搖鈴下了車,匆匆上了喬公館前的山階。正是晚餐時分,喬太太驚歎道:“怎回來的這麼早?”

允焉見她神色憂慮,便笑道:“怎的玩的不開心了?”

真真抬抬眉:“大約是忘了帶禮物,無顏面對了。”

她隨意應了一聲,將外套脫下,昆布交給趙媽。正要上樓時,喬太太又道:“這兩日也趁早將東西收拾一下。過兩日去了上海,興許就要直接去法國了——可有得收拾呢。”

楚望心思全在別處,匆匆上樓將襯衫白褲換下,這才突然回味起喬太太的話來。換上晚餐服下樓來,她在闌干處立了一陣,說道,“那麼,我的東西就不用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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