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不濟,一個獨身姑娘要過生活,總差不過閘北區難民。
即便隨隨便便嫁了,那時嫁妝幾錢,又是兩說。
她總不至於敢自己發文,表明要與家裡父親兄姐斷絕關係罷!
周氏見葛太太似乎正中她下懷,便將女兒攬到懷裡,“慌什麼慌?”
爾後湊在林俞耳邊,笑著說了兩句話,算是給他打了一劑強心針。他臉上雲開雨霽,立馬叫管家照他說的往香港去拍電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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讀完電報電報,葛太太樂了好長時間。蜜秋在一旁替她剝了一粒粒葡萄,皺著眉勸道,“太太別笑太過,仔細著長笑紋!”
“你不說我都忘了,”葛太太嘴上說著,仍舊笑得極開心,彷彿是有個小孩兒頑皮搗蛋,弄巧成拙了似的,惹的她開懷大笑的念著那封試圖四兩撥千金的電報紙,“先夫人的嫁妝,自然留著嫁女兒用的;當初是照著嫁給北平第一斯家長子的規格氣派備的這份妝奩,婚約不在了,錢仍留著等她嫁下一戶人家……哎喲這周氏,多年不見,手段真是叫人可樂。”
蜜秋忿忿道,“打定主意要綁著姑娘為由守著先夫人的嫁妝,也是夠無恥的。我們姑娘優雅漂亮,整個香港也挑不出幾個比她出挑的。笑話,當真以為我們姑娘因那紙新聞嫁不了人了?
葛太太笑了一會兒,接著說,“嫁妝錢銀物什首飾,七七八八,也這麼多年了,即便找線索,也再難湊齊那個數。律師同我講時,那些小東西也就算了,當放他一碼。如今給我來這個……鵪鶉蛋給國外麻雀孵出來,真以為能一飛沖天了?不過就能撲騰那麼兩下子翅膀。我這就叫她知道,什麼叫吃不了兜著走。”
她吃著一粒葡萄,拿了筆來要寫回電的內容,這會兒電話響了。穗細去接,說是蔣先生受了上海杜先生邀約去週五的宴會,下午打麻將她就不來了。
“替我跟她講:‘請蔣先生去宴會,你個沒名沒姓的跑去做什麼?’”
穗細笑著回了這句過去,過了會兒聽那頭講完,更加笑得直不起腰來,說道:“謝小姐說:‘我是去造福上海社交圈的。這舉國上下大小宴會都不能沒了我,不然,找誰來豔壓群芳呢?’”
葛太太啐了一口,“還豔壓群芳呢,別整個丟了我們香港社會的顏面。”
匆匆寫完幾個字,便喚了亨利先生來,叫他拍個電報去上海。
遞過一張紙去:“照這個給林公館回過去。”又漫不經心的吃著葡萄:“我看你們誰比較著急。”
亨利先生低頭一看,那張紙上寫著:“你發來這紙電報我就留作憑據了。若是林家閨女未來夫家家產勢力雄厚過當初斯家,妝奩又當是個什麼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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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報送到林公館時,周氏正叫了裁縫來給女兒制新衣。與他們同船回來還有一些英、法中學小姐與留學生,其中大多數都是家世背景拔尖兒的。到了上海,自然有不少上等交際場所要輾轉託人來請。
在歐洲時,她隔三差五便請裁縫上門給女兒製衣,都是些歐洲名媛時興的款式;回了上海,新潮的、貼身的旗袍更是必不可少。
她拿著電報坐在遠處看。讀完以後,一刻不停的嗤笑起來:“比當初斯家還要拔尖兒的人家?娶她作媳婦?看上她那一點了?笑話。”
不遠處,女兒著了一件貼身睡袍在昏暗燈光底下舒展胳膊,由裁縫給她丈量身材尺寸。不過初具了從少女到女人的之初的雛形,睡袍底下的身段卻跟水似的,是流動的。同樣流動的還有女兒的笑容與神態,帶著一點東方的詩意美好;也就只有她,在歐洲這兩年,不論是在巴黎,還是隨父親遊歷英國、比利時、德國……不知被多少留學海外的、宣告大噪的有位青年人追求過;卻無一例外遭受到拒絕。有人曾為她心碎,有人鍥而不捨;數不勝數的年輕熾熱的心被她踐踏足下,甚至也有人願意為她去死。
只有她的允焉才配的起這樣的喜愛。她是給男人寵壞了的,以至於她的母親,周氏,也被女兒的追求者們寵壞了,總認為那位不甚有名的鄭亦民才子身家學識都太過小氣了些,遠遠配不起允焉。這兩年沒怎麼與鄭家透過話,鄭家似乎也拍過電報來輾轉的問過,這兒時婚約,是否作罷了?
這兩年沒聽到鄭少爺什麼訊息。假使真是出落成了個人才,棄之又著實可惜。便就只回電報說:事情重大,望能回國當面再議。
就這麼拖到了現在。
若非女兒自小戀慕著隔壁斯家的大小爺,近年來,她連斯家也是看不上的。
雖說那小子這兩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