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關上,上頭氣勢洶洶下來個謝擇益。一身黑軍裝,整個人白慘慘的,彷彿自帶一股深淵厲鬼的氣場,隔著七八米遠都覺得身上涼颼颼的。
走近前來,不等她開口,便是一聲壓抑著滿腔怒火的責問:“我有沒有告訴過你,我回來之前請你不要出門?”
“有。”接著又補充一句:“可是性命攸關的事沒時間等你及時趕到。”
她有點倔的抬頭起頭來和他對視,燈光下,兩道青紫的指痕在白淨的小臉蛋上有些觸目驚心。
謝擇益伸手抬起她下頜,“誰幹的?”
她吃痛,一把拍開他的鹹豬手,沒好氣的說,“還能是誰?你們公共租界的巡官。”接著轉過臉又是一句,“擔心什麼?受害者又不是我。過兩天淤青就消了,葛太太不會怪你。”
謝擇益難得被什麼人噎到,一時又好氣又好笑。知道她沒什麼大問題了,怒氣消過,才發現自己剛剛語氣態度都兇過了頭。
見人在巷子裡打燈拍照,回過頭又問:“是什麼巡官?”
“一位少佐。”
他想了想,“想向工部局報警嗎?”
她笑的譏誚:“你們不受理除英美籍與無國籍人士以外的案件。”
他躬身盯著她,微微眯起眼睛,“你享受治外法權,身為受害者之一,受了輕傷,有權利將案子在從頭至尾陳述一次。”頓了頓,“我沒嘗試過,不知道成功機率多大。不過,你想試一試嗎?”
她眼睛一亮,很快的點點頭。
他朝泊車的方向偏偏頭,“走?”
“走。”
——
到工部局報案一步步走章程,她才知道西方繁瑣的官僚主義在這個時候就已經萌芽了。刑事案件理事審查官手裡拿著《天津條約》與《上海洋涇浜設官會審章程》反覆核對她用英文寫的案件概要,搖搖頭,“抱歉,小姐。這夠不上對英刑事案件。”
楚望指指自己臉上淤青,添油加醋道:“他揍了我!狠狠的!這是一位女士應該受到的對待嗎?”
審查官表達了對於她的傷情的憤憤不平,但仍舊不無遺憾的說:“這仍舊是口角之爭的範疇,只能算民事。”
謝擇益皺眉問道,“怎麼只能算民事?”
審查官軍銜低過謝擇益,只好指著《天津條約》第十六條好言相勸:“華英刑事案件由領事官與中國地方官會同秉公定斷;如屬純粹華人案件,好由中國地方官單獨辦理。主要受害者為華人,仍舊不歸工部局管。”
謝擇益猛的一拍他面前的桌子,與他大眼瞪小眼一陣。
緊接著又笑著說:“這位女士很重要,拜託請行個方便。”
審查官看看謝擇益,又看看楚望,頗有些八卦的打聽:“怎麼個重要法?”
楚望納罕:“這也要問?”
審查官一本正經:“當然。這關係到案件嚴重程度。”
旁邊坐的審查官助理是個青年小夥。他好心提醒這位榆木腦袋的審查官:“中尉好像在追求這位女士,這件事整個工部局都知道。”
審查官摸摸頭,問謝擇益:“真的?”
謝擇益點點頭,無比誠懇的:“你再考慮考慮?”
審查官恍然大悟,“既然這樣,那麼這案子一定要三思。”立馬在審查欄蓋了個紅戳,起身說:“我立馬將單子交送理事。中尉,女士,請在外稍等。”
楚望滿腦袋黑線。
在她前面還有兩個案子。一件華人紡織工入室盜竊英商珠寶案;一件案子裡,一位英商太太發現丈夫在中國找了位情人,帶人登門將那位中國寡婦毆打致死。
一進了等候室大門,紡織工家人與寡婦的母親孩子都枯坐一側,那一邊燈壞了,咋一看還以為是哪裡來的難民。一見兩副東方面孔走近來,其中一位著了英國軍裝,竟都不約而同投來渴望得到援助的眼神;
和瘦弱矮小的中國人群大相徑庭的另一側,珠光寶氣、豐乳肥臀的英商太太與打死丈夫小三的太太都一齊同仇敵愾,一齊惡狠狠將她盯著,想是將案子裡涉案中國人員都恨透頂了,恨屋及烏也恨透所有中國人。
等候室氣氛極不友好。謝擇益提議,“時間還早,要不要到工部局外面走走?”
她想了想,點點頭,和他一同轉身出門。
走出工部局大門,她突然問道:“華人盜竊案的結果會怎麼樣?”
“要聽實話嗎?”
“不然我為什麼要問?”
謝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