謀劃策的?
去年老的死了,先不說東北早已是強弩之末,小的上任之後,又能給他父親的老臣幾分信任?
想到這一層上,葛太太便有些頭疼的緊。
揉揉太陽穴,拿眼去瞧那丫頭——楚望仍卻渾然不知情的挑挑木瓜,剝剝香蕉,嘴裡自言自語的說著:“這裡頭確實只有木瓜最甜。一會兒挑一些木瓜,再提兩壺羽毛酒,讓葉文嶼抽空了給徐太太帶去——也不知她身體好點沒?”
——
盧瑟福來了以後,研究室雖還是研究室,背地裡卻更改了個名字,叫做“嬰兒計劃”——這名字也不知是誰起的,倒也還挺貼切。
他剛到來那幾天倒是意氣風發的。沒過幾周,臉色越來越差,只聽說英國派去的外交官,在諸多交接事務上都進展得不大順利——他雖然搞定了英國,但是對於中國的時政的瞭解,著實還是淺了些。
不止一次他對徐少謙說:“我對你們的政府,十二分的失望。”還說,“這樣一個支離破碎,全副身家都拿去擴充軍備的國家,有什麼前途可言?”
外交上談不攏,實驗室的計劃更沒法進行。
辦公室所有人都處於迷茫狀態:原子核層面的工作,在大老虎到來之後,仍然沒有任何進展——所有工作依舊聚焦在大尺度的恆星層面。
邁特納十分疑惑不解:“術業有專攻。我們對冷恆星並不感興趣,也知之甚少。接下來的工作到底要等到什麼時候?”
邁特納應該算是最有耐心那一個了。連她也坐不住,其他人可想而知。
研究室日常就是:一群無所事事的英國兵,成日和一群無所事事的科學家們大眼瞪小眼。
如果他們脾氣好一點,紳士一些,長得帥一點,幽默一點,也就罷了。成日裡看他們耀武揚威的,楚望也著實氣悶。
為此,她有一日也去問徐少謙:“其實我不大明白,英國——到底能起到多大用處?”
徐少謙將辦公室門合攏,笑著說道:“我們的政府沒有錢,也沒有這麼多物理學家。英國帶著他們的錢、科學家與誠意前來,未來將條件談妥後,更能帶著一部分兵力,為了維護一個萬全之策。”
“萬全之策?”
“最完全之策,難道不是在別的任何一國科學家發現鏈式反應理論之前,就將它秘密的建造出來?不是作為武器,而是作為防禦。——無恃其不來,恃吾有以待;無恃其不攻,恃吾有所不可攻也。如果它只是落到單方面的任何一位決策者手中,必定成為前者。如果有利害關係的兩者相互督導,就是後者——智者之慮,必雜於厲害。”
楚望撓撓頭。
“九地篇。”他笑道,“看來你們不學孫子。”
楚望吐吐舌,“但是我們人人學物理。”
“我想也應當是。”
大約知道盧瑟福在未來物理學生心目中神聖的地位,故而但凡與盧瑟福見面時,他都會帶上楚望。
“這是我最出色的學生,在那一篇《中子的存在》裡起了決定性作用,相信教授您也知道。”他這麼同盧瑟福誇讚楚望。
私底下,他打趣著說:“我想你也一定很想常常見到他。”
因為有徐少謙的多次強烈引薦,楚望有幸得到了在大佬面前發話的機會:“我希望未來原子核實驗展開以後,能給每一位科學家準備一件鉛衣——畢竟世界大戰時,X射線已經用以放射治療了,不是麼?”
在上一次同徐少謙激烈爭論後,她認真的反思了自己用詞疏忽的缺點,“世界大戰”而不是“一戰”,這點弱智的錯誤還是不可能犯的。
盧瑟福認真的聽完,平靜而摳門的說:“我認為你的提議十分合理。當然,我更希望在進一步計劃開始時,提供鉛衣的這一部分資金支援能夠來自於你們的政府。”
楚望也十分平靜的接受了這一回應,並十分希望能夠儘快得到自家政府的支援。不過現在的他們可以說相當難搞——甚至難搞於鴉片戰爭時期的清政府。
因為這一點,她越發欽佩盧瑟福——作為帝國欽點的皇家學會會長,手上擁有諸多大權。在懷揣寶藏時,下意識裡卻從未想過滿足帝國私慾,進行疆土擴張;而是想著為更多人謀求福祉。將軍殺人,醫生救命,都是司命。以前常聽人說:文人議軍事是要亡國的。現在她突然覺得,這句話然而不然:世上所有事都可能美,唯獨戰爭不美;但是戰爭獨獨落到軍事家手中,是一種美學。而他們偏偏是一個國家的領導者與決策者——“一將功成萬骨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