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的年代,一旦村裡或宗族裡待不下去了,那這人幾乎就成了無根之萍,連隱居山林都不能——因為山中多猛獸,除了成為黑戶乞丐或強盜賊人外,再不會有其他生路。
黎池心中感慨時,又一個衙役上前:“脫衣核檢。”
“好。”黎池溫文和煦地一笑,依言一件一件將衣服脫下來、遞給一旁的衙役檢查,最後身上只剩下貼身的褻衣褻褲。
核檢書籃的衙役將報考文書、黃冊和結保文書遞給上座的官員,“縣丞,縣外五十里處黎水村考生黎池,帶書籃一個,筆墨硯一套,文書齊備無誤,未帶食水,核檢後未見夾帶異物。”
核檢衣物的衙役留下黎池自己在一旁穿衣服,也上前回道:“縣丞,考生上穿五件麻布長袍單衣、下穿兩條麻布長褲,核檢後未見夾層、未見異物。”
站在一旁的文書奮筆疾書,將兩個衙役所說一一記錄在案。
上座的縣丞看了一眼正在系外穿長衫腰帶的黎池,答了句:“善,上前簽字畫押後,就去禮房入座吧。”
黎池穿好衣服,上前接過文書遞過來的核檢記錄,簽字畫押。
簽字畫押後,又理了理衣袍袖口,就朝上座的縣丞拱手行禮,“學生告退。”
黎池接過衙役手中的書籃,退行幾步後才轉身出門。
在下一個考生進來前,縣丞心裡還想著退出去的黎池:‘情態溫和大方、不畏縮不諂媚,進退有禮、舉止有度,長得溫潤俊秀看著很有讀書人的樣子,只是……為何未帶食水?’
第16章
黎池為何未帶食水?
一是他們本就借住在別人家,不好再麻煩主人家備乾糧;二是今天的這一場帖經,他應該不會要考到日入時分才交卷,不會多餓。
所謂禮房,就是在縣衙裡東邊的一塊空地上起的三溜格子號房。一溜過去有背對背兩排號房,號房小如格子,還沒有前世的街邊小報亭那樣大,肥胖的人在裡面或許都轉不過身來。
黎池進來的還算早,於是就找了一間頭上瓦片完好的還算乾淨的號房坐下。號房三面圍牆、正面大敞,裡面擺著一張書案一張條凳,除此之外再無其他東西。
他剛剛轉著挑號房的時候,發現有那麼二三十個號房裡的書案和條凳和其他的不一樣,高的高、矮的矮,有的還缺個角、有個洞,一看就是東拼西湊來的。
那兩個條凳和書案一樣高的號房,裡面的考生坐著怕是就不好作答了。還有那兩張有洞的書案,在上面作答時要分心注意避開,不然陡然字跡不同、或太過用力戳穿了考卷都是麻煩,要想不被判作弊勢必要重新寫。
黎池仔細檢查過號房確定沒有問題後,就安心坐下,再將書籃裡的筆墨硯取出來擺放好,然後安靜地坐等開考。
才剛坐好呢,剛才排在他後面的那位考生就在他對面的號房裡坐下了。
為防作弊,兩溜號房中間隔著三丈遠,十米外的兩人的目光碰巧對上了。黎池一個微笑頷首,算是打過招呼。
漸漸地,越來越多的考生進入考場,找到號房坐下。
辰時末,考生全部入場完畢。
縣尉和縣丞帶著衙役開始巡場,又在兩溜號房間的三丈空地的兩頭,分別留下一名佩棍衙役。
黎池估摸著即將開考了,於是準備開始磨墨。
然後,黎池拿著墨錠的手就那樣懸在硯臺上空,僵住了……
未帶食水。
不僅是沒帶喝的水,也沒帶磨墨的水。
黎池搖頭苦笑,沒有帶磨墨的水,就跟帶了生肉卻沒帶火一樣。
此時,縣丞和縣尉兩人恰好巡到了黎池的號房前,看著搖頭苦笑的考生有些疑惑。
黎池想著試試古代科舉的考官、是不是有前世高考考官那樣溫和周到。
於是他一臉慚愧不已地站起身,然後拱手彎腰行禮——腰彎下去能有九十度、算個大禮了,“縣丞大人,縣尉大人,學生慚愧萬分,竟忘記帶磨墨的清水了,不知可否賜學生一碗清水?”
要是面前這兩位大人為避嫌、以免眾人非議,拒絕給他一碗清水,那他就只能等明年再下場了。
本朝童生試中縣試和府試每年舉行一次、院試三年舉行兩次,剛好今年逢院試科試之年,若這次二月的縣試、四月的府試都順利透過,那八月的院試也過了的話,他就是秀才了。若是等到明年再來參加縣試,即使縣試和府試都過了,也還要等到後年的歲試之年才能考秀才,這中間就白白耽擱了兩年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