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甜甜一聽,顧不上手上還沾著麵糊,就出了灶屋。她朝著爹笑著說道:
“爹,快進屋歇歇,先喝口茶潤潤!”
“呵呵……翠兒,爹不渴……你爹呢?”
“爹,我爹去鎮子上趕集去了,一會兒就回來了……”
“呃……鳳芝,這包點心是你大嬸子做的,新鮮著呢,讓你爹也嚐嚐?” 徐永泰
說著,把點心匣子遞給了鳳芝。
鳳芝笑著道了聲謝,就接了過來。
徐甜甜把爹讓進西廂房裡坐下,就去洗了洗手。
返身給爹端了一碗開水過來,陪著坐下說話。
冬娃這會兒還沒起床。
聽到外面的動靜,就從帳子裡探出頭來。
一聽出姥爺的聲音,趕緊從床上爬了起來。
他穿著小坎肩,光腳趿拉著小鞋子,踏踏踏地跑了出來。
嘴裡喊著“姥爺——”
那聲音細細的,小小的,就像蚊子在哼哼。
可勁兒卻不小,一頭扎進了姥爺的懷裡。
還扭股糖似的扭來扭去,就像後院裡的小豬娃子。
徐永泰見了外孫兒,樂得哈哈大笑。
徐甜甜一見,趕緊從裡屋拿了件藍布褂子給冬娃穿上。又給他套了條褲子,還
把布襪子給他套在腳上,省得著涼了。
收拾停當之後,這才坐下來繼續和爹說話。
原來,爹剛從縣裡過來,除了前來道喜之外,也是來報喜的。
最近,他一直在縣裡和鄉里兩頭跑,想按照閨女的指點,在城裡謀個事做做。
這不,剛和新政府搭上線,準備麥收之後去縣裡的中學教書。
一開始,先試著教教國文。
等到半年後,就可以正式錄用了。
“爹,那實在是太好了!”徐甜甜一聽,自然十分歡喜。
學校裡雖然薪水不多,只勉強夠使,可也比在鄉里教書要強些吧?
更何況,爹以後就是個公家人了。
這是多少錢也換不來的身份啊。
徐永泰問了問閨女這邊的情況,聽說能識字了,也格外歡喜。
以前,可是把翠翠給耽誤了。
現在拾起來也不晚。
見翠翠氣色不錯,章家這邊對閨女還好,也就放了心。
於是,壓低了嗓門,把家裡的情況也大致說了一下。
前一陣,家裡已經把家當偷著處理掉了。
大牲口、驢車都換成了現錢,值錢的傢俱名義上是賣了,實際上都運到了城
裡。就連宅子和田地也給三個兒子分了分,還一式四份立了文書,特意在族裡備了
一下。
這下可好,他家一下子從寬裕戶變成了中等戶。
他見了村民,就開始哭窮。
什麼這花費,那開銷,到處都是窟窿,好像那日子都沒法過了似的。村民們天
天聽著,開始還有些好奇,後來見他把長袍都送到當鋪裡去了,也就當了真。
一段時間聽下來,耳朵裡都快起繭子了。
徐家仨兒子尚未娶親,就早早地分了家?
對他的這番作為,村裡人雖然看不大懂,可瞅著他家的日子過得實在是緊巴,
也沒人會太在意。
甚至還有點暗自得意。
那徐家從高處跌下來了,現在也同他們一樣了?
瞧瞧那負擔重的,甚至連他們都不如了。眼瞅著他家大兒子也不小了,連個媳
婦都說不起了?
一時間,閒話傳來傳去的,說啥的都有。
他呢,要的就是這種效果。
仇富心理,自古有之。
更何況還趕上“打土豪、分田地”這麼個大好時機?
所以,徐家窮了,落魄了,豈不是躲過了那一場風波?
對分家產這事,他相信自家閨女的預測。
自從《婚姻法》頒佈後,他先是驚愕,接著是哈哈大笑。
閨女算得可真準!
這個法,和閨女在兩個多月前說的簡直是一模一樣。
他心裡感嘆著。
對自家閨女的預知能力也更加信服起來。
心說,自己喜歡看雜書,也通周易,可想不到閨女比他還厲害?
難道這半仙兒也是遺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