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夫人聽後一聲不言語,只是卻從被子底下抓住了丈夫的手。
能做官太太的,便是不直接參與到政治中,長期耳濡目染的,對於這些也能瞭解個七八分。
她自然明白丈夫說的話便是聖人的意思,不過在裡頭講究個權衡罷了。可到底這種做派招眼了些,若是平時無事倒罷了,可若是出個什麼事兒,頭一個倒黴的就是他!豈不是叫人心疼?
何厲知道她所想,也不再言,只反握住她的手,又替她掖了掖被角,柔聲道:“睡吧,趕明兒還早起呢。”
又過了幾天,杜家離開開封之前就跟何家正式換了兩個孩子的庚帖,又請人合了八字,說果然天作之合,這事兒就算正式定下來了。
那邊何厲幾乎是前後腳的給兩個女兒訂了親,長女何薇定的是現今督察院正三品右副都御史霍光圖嫡次子,霍容;次女何葭定的則是前番剛與人“大鬧江西”的“拼命秀才”之一杜文。
因霍容家世太過顯赫,且杜文又是何厲嫡親師弟的學生,故而杜文和何葭的親事,反倒不如何顯眼了。
大約真是何厲一貫我行我素、肆意妄為慣了,訊息傳開後,聖人非但沒有一點兒不高興,反而還在上朝時十分和善的恭喜了唐芽:
因何厲只是從五品,也不是特別要緊的職位,除非每月初一、十五的大朝日,他是沒有上朝面聖的機會的,便是聖人想直接跟他說話也沒法子。
學生不在,自然只好恭喜老師。
唐芽瞧著倒是十分平靜的樣子,規規矩矩的謝恩。
晚間唐芽也湊趣似的往何家送了幾樣禮,不過片刻何厲就親自去道謝。
唐芽笑說:“不過幾樣隨禮罷了,你什麼時候又放在眼裡了,何必親自過來。”
“我卻不是謝那點兒禮,”何厲笑道:“今兒特地過來是謝老師保的大媒!”
唐芽略一出神,就笑了,點點頭:“真要說起來,倒也是。”
原先唐芽在督察院任御史時,右副都御使霍光圖便是他的下屬,雖然不是直屬,可畢竟是上下級關係,又在一個部門中,久而久之就熟悉了。而何厲也是透過唐芽才跟霍光圖有了交情,幾年下來關係不錯,這才有瞭如今的秦晉之好。
“霍家的小子前年入了太學,這幾年也要下場,聽說倒是不錯。”唐芽淡淡道,卻不大感興趣,只是又笑道:“你總是冤枉你師弟,說他搶了你的弟子,這回可順心了?卻搶了人家做女婿,回頭你師弟知道了,指不定怎麼罵你!”
雖說天地君親師,只要有杜河與王氏做主,且實在是一門好親事,肖易生也說不著什麼。但他畢竟是老師呀,自家師兄這樣一聲不吭的就先斬後奏,可想而知,過陣子他得了訊息之後,必然要氣急敗壞,指著可人罵娘了。
杜文與何葭的親事定下來之後,兩家人也在一處吃了一回宴席,這雙小兒女自然也跟著見了兩回,對各自的第一印象倒還不錯。
叫大家覺得意料之外卻又詭異的覺得正常的是:杜文冷不防得知自己有了未婚妻,倒罕見的有些不好意思。倒是何葭,反倒大方的很,頭一回見面就直直盯著他瞧,趙夫人偷偷說了好幾回也不管用,只好隨她去了。
回來後,牧清寒和杜瑕倆人沒少逮住機會逗弄杜文,只覺得報了當初他們被對方各種刁難逗趣的一箭之仇,倍感暢快。
杜瑕和何葭誰都沒想到,兩人才認識幾天的工夫,關係就從姐妹搖身一變成了姑嫂,再見也覺得世事無常,卻又處處皆是驚喜。
倒是何葭著實坦坦然的很,杜瑕私下偷偷問她:“你覺得我哥哥如何?”
若是尋常女孩兒,聽到這樣的問題早羞得捂著臉跑了,偏何葭雖面上也略有些泛紅,倒還端得住,竟當真歪著頭想了一會兒,輕笑出聲,道:“我覺得挺好的,就是好像容易害羞了些。”
杜瑕聽後目瞪口呆,隨即忍不住大笑出聲。
好呀好呀,她這個哥哥,總算是遇到對手了,當真滷水點豆腐,一物降一物!
偏何葭還沒說完了,想了會兒,又伸手從旁邊花叢掐了一朵花兒,拿在手裡把玩著笑道:“爹爹早就同我說了,大約姑娘家總是要嫁人的,他那樣疼我,必然不會害我。再者我瞧你哥哥長得也好,年紀輕輕又有了功名,也知道上進,又不似尋常俗物迂腐,倒比往日裡我見的那些自鳴得意的強些,往後同他在一處應當會挺有意思的吧?”
她評價這樣高,倒叫杜瑕有些臊得慌,忙道:“才學也倒罷了,天下之大,無奇不有,藏龍臥虎之輩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