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說她是公主之尊,每日大小事情千頭萬緒的,便是一般官宦人家也未必能做到這樣滴水不漏。
怪不得她的名聲那樣好,威望那樣高!
伸手不打笑臉人,她一個高高在上的公主竟還能如此用心,連送個禮都能讓你覺得是她特地為你準備的,你是不同的,而她也是不同的,完全不像其他人家那般浮躁。
一次兩次還能說是偶然或是逢場作戲,可一旦一個人能將這種逢場作戲堅持下來,甚至化為本能,當真令人動容。
何葭看後嘆了一回,說:“窺一斑而見全豹,單從這一件事上就能看出,這要論起耍心眼兒,七公主可完全不是她的對手。”
“是不是對手也不大要緊。”龐秀玉道:“本來皇位之爭就是皇子之間的角逐,公主們也不過跟著敲邊鼓罷了,只需把聯姻的人牢牢掌握在手中,倒也不必正面對決。”
“也未必。”杜瑕卻不贊同她的觀點,說:“咱們這些公主啊,個個都不是省油的燈,姐姐也千萬莫小看了她們的作用,當真也是舉足輕重的。”
三人邊走邊說,龐秀玉聽後略想了一回,又跟她們探討一番,點點頭說:“你們說的有道理,果然是我小瞧了她們,說不定什麼時候這些人也能決定大局呢。”
“能讓人主動輕視自己的敵人才最可怕。”何葭幽幽嘆息。
說話間不知不覺就走到了男人們扎堆兒喝酒的地方,大老遠就聽見一群老爺們兒么三喝四,時不時哪個角落還爆發出一陣喝彩與加油助威之聲,真是熱鬧的很。
就見他們三五成群,七八成~夥,或是飲酒划拳,或是吟詩作對,或是立了靶子比射箭,或是來個相對文雅的投壺,流觴曲水之流,都很有趣。
三人原本以為像杜文這種徹頭徹尾的文官兒,必然要跟人家一塊兒談論詩詞歌賦,哪成想何葭一眼就射箭的那群人中找到了興奮的滿臉通紅,正拼了命一樣用力鼓掌的自家相公,而場上正彎弓射箭的幾人中,右邊兩個不是牧清寒和盧昭卻又是誰?
何葭卻是知道自家相公的,箭術不過平平,玩兒個投壺也就罷了,怎的還竄到這裡?
她們剛一走近,就聽場中突然迸發出一陣喝彩,繼而又是一陣噓聲,就見場中一人已經十分懊惱地甩了甩頭,然後一步三回首,萬分遺憾的出來了。
原來竟是被淘汰了。
杜文也拼命拍著巴掌叫好,不知道還以為贏的是他呢。
方才被淘汰的那個人看見了,忍不住粗聲粗氣的說道:“又不是你下場,你卻高興的什麼勁?再者你一個文官兒,卻混在這裡做甚,趕緊速速離去。”
被懟的杜文也不惱,只是指著場中比賽之人笑道:“我射箭是不中用,可我的好兄弟好妹夫卻箭術了得,我自然要來為他助威。還有,這位兄弟你說的最後幾句話,我卻不能苟同。這世上哪裡有什麼真正十全十美的人呢,必然都是有所長,有所短,我射箭不好,贏不得你們大多數人,卻不以為恥,只管大大方方地承認了,卻也不強詞奪理。可這樣計較起來,論及治理國家安撫百姓,你們卻又不如我。所以說,文臣也好,武官也罷,也都各有長短,還不都是為了造一個朗朗乾坤、太平盛世出來?誰離了誰也不中用。咱們都是男子漢大丈夫,切莫學小人那等的小肚雞腸,只管排除異己,卻把自己的本心忘了,將這些黎民百姓,這天下都拋擲腦後。依我看,文臣武將都該齊心協力,擰成一股繩子才好!做甚非要涇渭分明,互看不順呢?”
原本那人只挑出杜文來說嘴,本就是看他是個文臣,才專挑了這個軟柿子異類來出氣。
沒想到對方竟是個扮豬吃虎的,上嘴唇一碰下嘴唇,輕輕鬆鬆就丟出來這樣一番話,偏偏還說不出的有道理,又不像一般的文人那樣輕視他們武將,只叫他一顆心都砰砰直跳,全身的血都跟著熱了。
不光一開始故意挑釁的人,就連身邊許多人也都聽得怔住了,心思翻滾,十分動容,看向杜文的眼神也不一樣了。
杜瑕聽後也是與有榮焉,轉頭一看何葭,早已經痴痴的呆了,便笑道:“如何,可給你爭光了?”
何葭一怔,旋即回過神來,很不好意思的瞪了她一眼,難掩驕傲的嗔道:“偏你愛取笑我。難不成你們就沒關係,他就不是你哥子了?”
杜瑕聽後哈哈大笑,一本正經地說道:“兄妹親,可也比不上夫妻呀。畢竟你才是要陪他一輩子的人呀,如何是我能比的。”
何葭聽後一張臉越發嬌豔,只是卻仔細品味起這句話來,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