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應?”
豈料祁容反倒哈哈一笑,或許是笑得太過用力,一下咳出血來,接著被他用雪袖抹去,直瞅向靳恆:“我偏就是不信天道之人,你以為這一句我會怕嗎?靳恆,我在塵世等著,你且在陰間看著,看看將來,是不是一切都如你所說!”
靳恆如同用盡生命裡的全部力氣,目光粘死在他臉上,才發現那冰雪美麗的外表後,藏著扭曲的靈魂。
他忽然拿起剛剛丟在地上的短刀,發瘋一樣朝祁容衝去,然而還未近他身,就被旁邊男子一掌擊開,整個人摔倒在地,口吐鮮血。
“我……我……殺了你……”靳恆一頭霜發散亂,嘴角含血,可是眼中怒意灼得似能將人點燃,下一刻他大掌抓起一團雪,狠狠往祁容面前撒去。
頃刻間視線一花,連旁人都受到干擾,祁容沒料到他突行此舉,身形直往後退,白朦之中,隱見有銀色刀芒閃爍。
“主上小心!”
池曄立即護在祁容身前。
而與此同時,即將衝向祁容的靳恆驀地滯住腳步,他慢慢低下頭,將視線凝聚向貫穿自己胸口的劍尖上,鮮紅血液正匯成一線,一滴滴往下流……
靳恆繼而瞪大眼睛,好像有些難以相信……之後他極為緩慢地抬起頭,忘記渾身劇痛,也顧不得回頭去瞧究竟是誰刺入這一劍,此刻,他只是死死盯住祁容,目光如烈火烤柱一般,拼了力地睜大眼,似乎想讓漸漸渙散的視線重新凝聚起來……
“蘭玖容你……”他上下啟闔著唇,聲音斷斷續續飄在冷風裡,快要聽不清了。
爹爹……孃親……
記憶裡,那在自己面前頑皮蹦躂的小小身影,那在橘黃燭光下跪地的蕭索身姿,兩幅畫面逐漸重疊在一起,可轉瞬,又從腦海裡破碎乾淨。
靳恆目不轉睛地盯著祁容,口中溢位的鮮血不斷湧出,黏滿嘴角,最後極為艱難地擠動喉嚨,哽出幾個字來:“別……傷害……我的女……兒。”
細細碎碎的雪花漫天飛舞,逐漸繚亂人視線,那瞳光不知何時一散,於兩側握緊的大掌,終於無力地,垂落鬆開。
紀琴由後抽出長劍,靳恆的身體便順直倒地,周遭濺起一灘薄雪。
“你怎麼樣?”
紀琴見祁容袖口染紅,憂急地衝上前。
祁容卻恍若未聞,只是靜靜盯向靳恆的屍體,眼神空朦,竟有些失神。
結束了,他的仇,害死他母妃的人,都一個個地,在自己面前得到了應有的下場。
然而為何,他的心,卻未曾感到釋懷呢?
祁容以劍支地,仰天而望,飛揚的冰花層層疊疊飄在精緻容顏上,如沐霜雪,眼前漸漸花白。
勍兒,是因為你嗎?
他仰望天,心底單純地自問。
紀琴卻目光深重地凝向祁容,猶豫半晌,方道:“你的身份,難道是……”
祁容此時收回神思,輕哼一聲:“若不復仇,我又豈能甘願自己在人間落魄而亡。”
一雙金童在世,人間誰能容他?
紀琴彷彿透過晶雪之簾,從那唯美側面捕捉到一抹傾滑憂傷,如同凝聚在月牙尖,一點點滴在自己心頭。
下刻,她忽然開口:“我永遠,是站在你這一邊的。”
祁容眉尖稍稍一挑,似乎沒料到她會蹦出這麼一句,不由揚眉淺笑,手指托起那下頜,細細端詳一陣,只道:“這句話,我且記下了。”
接著他聽起池曄從旁彙報,並在紀琴眼神的示意下,確定此次行動沒有遺漏中途逃脫的靳府人,這才踏進馬車,迅速離開。
天空的雪越下越密,靳恆冷冷的屍體被埋在雪地中,一雙眼卻好似心願未了般,仍朝著一方向睜得大大的。
周遭一切俱靜,沒有一絲聲響,然而就在距那裡幾十丈遠的樹林石巖後,正蜷縮著一名臉色蒼白的女子,好像遭受到極大驚嚇,渾身止不住地顫慄。
此刻瑩憐一雙眼底淌滿了淚,充滿濃濃的恐懼與震怕,全身抖得幾乎快要散架,可她就是牢牢死死地捂住嘴,努力使自己不發出一點嗚咽。
原本之前得知靳家人離京的訊息,她想請求祁容允許自己在今日前去送行,怎知被池曄一直拒之門外。而她自幼在靳府長大,念及靳家恩情,她便頂著受罰的危險,在今晨無人察覺的情況下悄悄溜出了蘭府。
想到直接去靳府會與祁容撞面,所以她早早守在城門外等候,過後終於看到靳家的馬車隊伍出現,當瑩憐確定蘭府的人並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