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亂的樣子。
彷彿此時,跟平常的日子,沒有什麼不同。
門開啟。出來幾個人,瘦高的姑娘,穿著一身夾襖,俏生生地站在跟前,望著外頭的人群。大大的杏眼滿是笑意。
這笑,比這冬日的陽光還要溫暖。
一旁站著箇中年漢子。
已經有人認出來,“就是我們東望村的蘇老闆!這一家子,可是好人。”
“你們東望村?你什麼時候是村子裡的了?”
“去去去,這東望村,可不就是咱們縣裡的村子?都是自己人。計較那麼多?”
那姑娘開口了,“大家都別慌,甭管亂不亂,人都是要吃飯的,我們這。照常做買賣,別愁沒有東西吃,而今,我們反正也走不了了,索性就呆在這,天無絕人之路。”
慢慢地就有人聚攏過來。
半夏瞧著這木然著臉的人,想著狄彥,這裡已經亂了幾日了。有些人面有菜色,更多的是惶恐。
就是他們的鋪子,也關了一日。如今,不能再在這裡亂起來。
她深吸一口氣,眼裡有亮光,或許到了這一步,她才真的明白,為何狄彥會做出那樣的選擇。
她跟他一樣。不知道之後會如何,但起碼。他們在做。
不成功便成仁。
再無了退路。
想明白之後,她才做出這個決定。張留也沒有任何阻攔。
那身上帶著銀子的,也紛紛過來買食物,米粉雖然擋不住一日,但卻是能夠快速果腹的。
“沒想到,在這種時候,還能吃上這般好的東西。”
“可不是,要真的打過來,也認了,現在跑,也跑不了。”
蘇有禮在那維持著,“大家不忙,一人一碗,管夠!我們這鋪子就開在這,也走不了,還是多顧著,免得自己亂起來,可就不好了。”
這米粉本就不是什麼難做的,作坊裡的米粉機,也足夠了。
何況,他們還有木薯。
在這人群之中,有一小夥人,身上有些髒汙,他們已經沒有了銀子,逃出命來,就已經不錯了。
蜷縮在街頭,很是淒涼。
一個半大孩子,盯著那頭的米粉,嚥著唾沫。
婦人抱著他哭,一旁的漢子,又一次地摸了摸腰間的匕首。
但凡有一點辦法,他也不願意去搶,何況,還是這樣好的人家。
還是等晚上,到屋子裡偷一點東西出來吧。
人在被逼絕望的時候,求生便成了本能。
“別哭,等……”
“大人倒是還好,這孩子怎麼辦呢?本來在家鄉,好歹還有一點吃的,但在這頭,又……”婦人說著,繼續垂淚。
一旁的人,佝僂著身軀。
到底是人離鄉賤,在外頭,過得連狗都不如啊,這樣活著,又有什麼意思。
“本想著這南邊,總不至於亂起來,哪裡想到……”
哪裡想到那頭會從這邊作為口子,聽說就要打過來了,朝廷這頭卻根本不在這頭設防,大軍在西北,如今不過是為了被打得太慘,才在宏城設防,已經是最極限了,要不然,怕是要被人長驅直入了。
他們百姓,管不得這麼多,只覺得自己命苦。
漢子苦笑,一定是自己忍不住了,為何這香味越加濃烈起來。
怎麼手上也有些溫熱。
“大叔,吃上一口吧,這天寒地凍的。”一個姑娘,笑嘻嘻地站在跟前。
漢子回過神來,正是方才在店鋪裡那個姑娘,而一旁,自己的孩子已經咕嚕嚕喝了半碗湯。
他的臉馬上有些發紅,剛才還想著要搶來著。
被同情的感覺,其實很難受,更何況這種跟乞討沒有差別的時候。
他侷促地搓手,到底還是餓得不行,伸手捧了過來,“姑娘……”
這種時候,即便是鋪子裡的人,又能好到哪裡去,這蘇家一條街的鋪子他們也是聽說過,都是在這做買賣的,如今朝不保夕,誰又能顧得了誰呢?
他們這麼多人,多吃一口,或許就是別人的保命糧。
嚥下一碗粉,漢子臉色更是通紅。
婦人帶著孩子,爬過來就磕頭。
半夏深吸一口氣,有些想要掉淚。卻生生忍住了,咬了咬嘴唇,極力笑了笑,“大家都是一條船上的人,這別人不管我們。我們也不能就這樣去死。”
“可實在是沒有法子……”